莫比乌斯克莱因

身体睡了,灵魂还没有。请不要给我任何礼物,所有文章都是免费的。

【佣占】小楼(下)

第五人格佣占皮肤衍生


猎犬  独行者


(对不起,我就是万字狂魔,我想停停不住啊(ಥ_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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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人是会做梦的。



无关乎困倦或是精神压力,那是一种人类的本能。只要还没有停止思考,记忆还没有被完全忘却,那些陈旧的画面就会在眼皮内侧放映机似的一遍一遍翻新上来。



金碧辉煌的大厅,镭射灯一样在光下闪闪发亮的烟灰缸,红绒桌布,化灰的雪茄,紧贴在桌底的匕首,还有发射后微微发烫的枪口。



这些画面就像是卡了带的电影,时不时地就会叩开记忆的门扉,连带着想起些别的事来,提醒他就在几个月前自己还是个拿钱办事的黑帮打手,而不是一个被链条锁住脚踝的废人。




猎犬至今记得自己在年中的帮会聚会上第一次见到独行者时的情境。




那时候他因为“辈分不够”,被安排坐在了靠窗的一桌。一边分神警惕主桌上的情况,一边还处于配枪被收缴的不自在里,廓尔喀弯刀紧紧地压在桌缘。独行者跟着一帮元老走进宴客厅和他对上目光的一瞬间,脸上曾露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惊讶神情来。

 


“你还活着……”

 


那一句慨叹五味杂陈,分不清到底是惊喜多一些还是恐惧多一些。


 

他感到有些奇怪,留了些心眼,但也没有过分注意。



在场的除了负责安保的人员以外都经过了严格的搜身,按道理来说都不可能携带热武器进来。就算真的有所图谋也未必能引起闹得起来。




双方落座以后,宴会正式开始,对方在毫不掩饰地打量他,他也在打量对方。



猎犬当时可以肯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肩膀上蹲着怪鸟的男人,但那种情绪不似作假,热烈得仿佛真的见到一个起死回生的故人出现在面前似的,以至于他稍微晃了晃神,患有眼病的那只红眼竟锐利地疼痛了一下。

 

 

主桌方向嘈杂声乍起,随着一声清脆的爆响,盛放着山珍海味的玻璃转桌呈蛛网式迸裂开来,元老一派和头领一派一言不合便开始了火并。

 


元老一派吃了枪械的亏,损失惨重,但其中一名准头了得的女人抢得先机,硬是顶着火力掏出一枚娇小的间谍枪毙掉了老头子,直接导致了局势的逆风翻盘。

 


帮会内部的冲突年年都有,每一次都会有几个下不来台的被按规矩处理掉,头领却在二十多年里稳稳地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无人能够撼动,如今一朝失手成了枪下鬼魂也不能说很有冤屈。

 


叱诧风云一辈子的老头子圆瞪着暴突的双眼难以置信地从椅子上滑到地上,四周大乱,他从桌底抽出弯刀,但并没有来得及赶过去。

 


 

咔擦,砰——

 

 

 

独行者抢先一步给他的肋下来了一枪。

 



摔倒在地面上的那一瞬间,猎犬简直被气得吐出一口血来。




瑞士间谍枪,还是瑞士间谍枪!那帮安保吃饭没给眼吃吗!




 

那老奸巨猾的老头过去二十年里手里攥着无数条人命,其中有一半都是自己替他赚来的。因此身为旧部麾下最忠诚的“猎犬”,【奈布·萨贝达】首当其冲地被杀死,他自己包括帮会里的其他人一点也不会意外。

 


那一枪打得极为巧妙,枪子直接贯通,流血吓人却没有伤到要害。腰侧一阵剧痛,随即半边身体都陷入了麻木,力气就像流沙一样从身体中倾泄了出去。



猎犬跪趴在地上,努力抬起头盯着一双到了面前的鹿皮鞋。



不能死在这儿,至少死前要离开这里找到最近的电报亭,否则母亲会……

 

 

局面已经无可挽回,带着一丝渺茫的信念,他积攒起一些力气撞破落地窗,从后院的花圃逃了出去。

 

 


踉跄着奔跑,奔跑,向着未知的前方奔跑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要跑到哪里去。

 

 

随着奔跑的剧烈活动,身体里的血液沸腾起来,逐渐渗透指缝流淌到地上,直到他力竭倒地,那一串星星点点的血迹成为了最好的指路标。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几秒,他听到有猫头鹰沙哑的叫声在头顶上空回响,有一个模糊的人影愈来愈近,直到在他身边停下,伸手好像要去摸他那只红色的眼睛。

 


来不及看清这个随后而来的身影到底长什么样子,他跟着肌肉记忆抄起刀子就向那名追兵的脸上划去,最终还是因为失血的晕眩而栽倒在地,陷入了黑暗之中。

 

 

【新秩序下遵循旧的道义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不要担心,这次我绝对不会让你……】



昏迷的过程中他曾模模糊糊地听到过类似的呢喃。再次醒来时,伤口已经被包扎处理晚好。脚踝就像今天早上一样捆着栓门的镣铐,整个人被封闭在一处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哪儿也没法去。





“你想要我做什么。”



他这样发问,手摸到枕头底下,发现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弯刀竟然还放在左侧。



没人知道他有这个习惯,正如同没人知道总用右手持枪的他其实是个左撇子。



按照他最初的设想,这个人既然在三个月前的那天晚上能留他一命,那么肯定有所打算。




或许是看上了他曾是雇佣兵的身份,需要他帮忙处理一个人;或许是需要用他的情报网去刺探某种情报;又或许仅仅是因为他长得像某个故人。



平等交易,各取所需,之后天各一方互不干涉,这是猎犬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发展方向。



然而面对他的质问,那人只是坐在仅剩三条腿的椅子上嘎吱嘎吱乱晃,脸上盖着一片厚厚的纱布,假装是在闭目养神。




这样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




在某天下午下,独行者突发奇想地出了一趟门,回来后拿着一根注射器扎了他一针,然后将他塞进箱子里带去了教堂,用一个香烟盒抵着牧师的脑袋逼他公证了一场荒诞无理的婚姻。




“你的母亲现在很好,我给她邮去了一笔钱,让她买些好吃的补补身体,给你的弟弟妹妹做几件衣服。”




一次试探性的逃脱失败后,他被这样不经意地警告了一下。



这和老头子如出一辙的威胁让他恨得磨牙,对方却笑眯眯地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让他汪一声听听。



于是从那天开始,猎犬便拥有了一名温和儒雅但性癖可能有点问题的男性妻子。








5.




截止到今天,猎犬已经在这个不见天日的空间里待了整整三个半月。

 


只能说大概是三个半月,只多不少,因为他不能保证自己在黑暗中的每一秒都能够掐得清楚。

 


从失血昏迷中醒来后就再也没能光明正大地走出过这间地下室,自然没办法靠观察日月星辰来确定时间。唯一能够能够作为判断参考的就是每天例行的几种问候,包括但不限于:

 

 

“早安,我出门去了。”

 

 

——这意味着一天的开始。

 

 

“晚上好亲爱的,今天有好好待在地窖里吗?”

 


——这意味着一天的结束。

 

 


简短,重复,枯燥,恶趣味,仿佛就是在模拟主人调教幼犬时做的指令训练。有时候可能是真的,有时候却是诱导性的谎言。

 


毕竟他上一次被允许戴着镣铐走出地下室看一眼夕阳的前79秒,还被亲切地问候了一句“早上好”。

 

 

用谎言混淆时间的概念,用锁链约束活动范围。他不知道对方将他囚禁在这一方小天地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能够抱有如此来路不明的感情,每天早晚都会固定地用柔和到极致的语气和自己问安。


 


 

【还记得吗,我们相识在欧利蒂……不,你不会知道那是什么地方的。】

 


【要是他能跳进地窖,留在那儿的是我……】



 【真像。】



【你就是他,我又怎么会认错呢。】

 

 

 


这就是猎犬从那清醒时精明得能把世界玩出花儿来的男人口中套出的所有线索。

 


零零散散,断断续续,毫无逻辑,缓慢而哀伤,仿佛一个永远也说不完的故事。

 



“欧利蒂”是什么地方,那里发生过什么事?



“地窖”是否就是这个地下室的代称?



“他”到底是谁?





一切充满谜团,一切都是未知,仿佛在这孤独的全世界里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时间久了,黑暗会侵蚀意志,他没有失去理智,却开始无可自制地在孤身一人时期盼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人将地下室唯一的那扇门打开,然后随便说上几句话。



听一个人说晚安,寒冷降临后拥抱一个温暖的躯体,偶尔掐住那人的脖子好叫他委屈得哭出声来,试图听到更多有关“他”过去的事,然后再亲吻他的唇舌让他安然入睡。



这可不是一个好征兆。



 这段时间猎犬不是没有机会离开,好奇心却促使他在耐心耗尽之前留下来探寻清楚。然而独行者的戒心太强,两个月下来竟不肯给他一次机会再抓到什么蛛丝马迹。



但是猎犬可以确定的一点,自己得到这种“特殊待遇”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来源于一个和他长相行为都有一定相似程度的陌生人。

 


 

我就是他,他又是谁?




每每在半夜失眠,点起蜡烛翻个身就能看见两条不明显的泪痕干涸在那张快看吐了的脸上,他就会感到莫名的烦躁。



在他的印象中,独行者这样的性格大概率不会造就一个能轻易哭泣的男人。




等我弄清楚缘由就走,最多等到下个月——



他三十一天前就这么告诉过自己。







6.



今天的早晨与平时不太一样。



昨晚的食物里没有土豆,蜡烛也没有更换,说明今天是一月一度该出去采买日用品的日子了。




“早安,我出门去了。”

 


有人垂下头来亲吻他的耳朵,温热的呼吸轻轻地吹在他的脸颊上。而他闭着眼睛,像往常一样佯装熟睡。



下床,穿鞋,披上衣服,走上楼梯,打开门,落锁。



这样的程序性的步骤已经成为规律,一切动作会在1分56秒内完成。



第1分57秒,猎犬睁开了眼睛。



手里捏着一枚正好能严丝合缝卡进弹簧锁扣里的弯曲缝衣针。






7.



世事变迁,岁月流淌如长河,几个月或是几年的时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罢了。



猎犬再次想起独行者的时候已经是隔年圣诞节前后。



那可能只是一时兴起,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个想法,但这种想法一经冒出,就一发不可收拾,迫切地想要付诸实践。



想看看他。



看看他死了没,是不是又走上了老路。



这不是一种诅咒,或者说不全然是,更像是受到了某种莫名其妙的烦躁感和好奇心的驱使。




就像从前他从不知道一片面包和一盘鲍鱼的价格有什么差异,对从小在帮会里长大没有金钱概念的他来说这不过是酒桌上放在边缘和放在中心的区别,到了最后不是被掀翻在地上就是被吃进肚子里。



然而等他真正用自己洗碗赚来的钱换来一包干巴巴的面包框时,这样的概念才逐渐清晰起来,诡异的幸福感和怅然若失同时涌上心头,并且和过去产生了鲜明的对比。



自从去年冬天搭上一辆破旧的拖拉机离开小镇之后,这段时间里他隐姓埋名辗转于各个城市之间,遍寻不得容身之处,花钱不能大手大脚,但是一副好身手还是让他暂时有饭吃,有衣穿,有钱寄回家里,不至于活不下去,这样的日子简直是他从前所梦寐以求的。



母亲没事,弟弟妹妹没事,曾经拘束了他将近四个月的威胁并没有兑现,那个名叫“独行者”的男人像是从他的生活中永远消失了。




可不知为什么,他心里不算舒坦。



那是一个由智慧生物的思考引发的永恒悖论:



一把用于屠戮的刀见惯生离死别,饱啖血肉,一丝仁慈之心使它想要退役;然而等它真正一天到晚切菜拌面,泡在淘米水和洗洁剂里的时候,锈斑爬上曾经锐利无比斩人如麻的刀锋,它却会无比想念由脂肪和锦布精心护养的时光。



猎犬曾以为自己想要无拘无束的生活,想要自己的余生由安逸和自由建构而成,但这样无所事事的日子过得越久,他的梦中竟然越多地出现了从前刀口舔血的情境碎片。



那些穿梭迂回于刀光剑影和火药子弹中的时光是鸦片,是毒瘾,是个狡猾邪魅的爱人。当你下定决心戒掉他,摆脱他,找个与世无争的地方打算重新做人,他还是会在不久后的某一天突然钻入你的脑海之中,穿着一件米黄色的风衣,戴着浆洗得发白的眼罩,在你意图抵抗的时候摘下缚住眼睛的布条深情而戏谑地瞧着你狼狈的样子。



猎犬自觉从未深陷情网,但他觉得有一句话充满了人生哲理:




当我独身时,我渴望有人予我以慰藉;



而当我有了羁绊后,我却又渴慕自由。




他的前半生应证了前半句话,后半生应证了后半句,现如今又惶惶然转回了原点。整个人生就如同一只诡异的莫比乌斯环循环往复,找不到出路的尽头。



这种来路不明的焦躁必须得有一个发泄的渠道。






在一个并不特殊的下午,猎犬辞去了手头的工作,于夜间买了一张12月22号的车票,乘坐一列红皮乡间火车来到记忆中的小镇,半途跳车抄近道前往教堂,从唯一一名他曾有一面之缘的牧师口中得知那栋有名的二层古旧小楼还在原处没有拆迁。




“【他】还在那里住着,但那是一座很有岁数的小楼了。就像老人一样。再过几年,不用拆迁,它自己就会撑不下去的。”




寒暄完毕后,好心不记仇的老牧师询问他今晚是否有落脚之处,毕竟雨下得这么大。



他掏了掏口袋,摩挲着那几块银币,拒绝了这份多余的好意。




“最近天气不好,外面怎么不太平,出门在外总要注意些。愿这世界再无争斗,和平安泰,阿门。”





猎犬在小镇里最便宜的旅馆里住了两三天,这些天里他能从窗口看见来来往往镇民采购花火和礼物准备庆祝圣诞,还从一个敲错了门的卖花姑娘手上得到了一支作为赔偿的布艺玫瑰。



“在圣诞节的时候送给您的爱人吧,【他】看到后一定会感到很开心的。”



猎犬很久没有剪过头发了,身形也并不魁梧,今早刚刮过脸,但这并不代表他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会将他误认为女性。



如果不是那朵玫瑰粗陋的针脚看起来有些莫名的熟悉以至于触动了某一根神经,他当场就会拍上门板让那姑娘走人。



12月25日,他带着一盒新鲜出炉的甜甜圈和一支布艺玫瑰踏上了那条陌生而又熟悉的乡间小径。



临出门前犹豫了一下,掀开枕头将一把弯刀和一支已经退休多年的左轮手枪别在了腰间。






8.



1981年12月15日晚间,圣诞前夜,城郊小楼,雨夹雪。


零点的钟声远远地敲响,铛铛铛混合着花火的爆裂声,掩盖了小镇的欢呼,也掩盖了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


先后有两拨客人登门造访,第一句话都不是“MERRY CHRISTMAS.”





9.



猎犬抵达那栋记忆中的小楼外时发现门开着。



一层壁炉火光透过模糊的玻璃照射出来形成一片黄色的光斑,地毯上摔落着空荡荡的圣诞礼盒,一封预示着索命的黑函斜插在漂亮的蝴蝶结礼带下方,大门上整整齐齐排着七个子弹洞眼。



他将礼物丢在门外,拔出手枪贴在腿边,放轻脚步逼近进去。



几串带着雨水的鞋印杂乱无章地分布在一层的木质地板上,逐渐向着地下室的方向转移,蔓延到那处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涉足的黑暗中去了。



再往下,逐渐有鞋印里带上了红色,一串41码鹿皮鞋的鞋印明显一脚深一角浅。腐朽的台阶被踩断了一条,露出下方的被虫蛀空的一滩木屑。




独行者患有风湿,自那次千里奔袭的逃亡之后更是雪上加霜。



但是仅仅半年过去就严重到这种程度是猎犬没有想到的。




扳倒击锤,左轮手枪里只有两发子弹。第一发精准地打穿了一名不速之客的喉咙,另一发卡壳了,于是猎犬果断地将枪丢到地上,转而拔出腰间的廓尔喀弯刀干脆利落地解决了另一个肩部负伤的。



血腥味刺激着鼻腔,唤起了久违的嗅觉记忆。猎犬用脚尖将趴倒在地下室楼梯上的尸体掀翻过来,不出所料地在对方的腰带上看到了代表帮会势力的彼岸花图标。




“除了这两个还有没有别的。”



“咳咳……后院里还有几个,咳咳,真不好意思,我自己干掉了。”




看起来和去年并没有什么变化的独行者似乎丝毫不惊讶猎犬会在这时突然出现上演一番美救英雄。此时的他正费劲地按着地面,后背蹭着墙慢慢地试着将上身抬起来,周边散落着一堆大大小小的黄铜色弹壳。



大冬天犯了老风湿的腿不听使唤,半天没挪动一两公分,便干脆放松了力气。




同是两颗子弹,一颗锥型子弹穿过腹部,一发霰弹正中胸腔,炸开的火药直烧得穿肠烂肚。鲜红的血还在汩汩地往外冒,米白色的衣服却已经和半熟的皮肉黏连在了一起。




猎犬蹲下来,扶起这濒死之人的上身靠在自己的怀里,不出意外地在领口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劣质烟卷的气息,和黑火药的刺鼻味道混合在一起显得不伦不类。




你可算是来了。



他低下头,拉开那副浆洗得发白的眼罩,从一双狡黠的眼睛里读出了这样的一种讯息。带着几分未卜先知的得意,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连深红色的刀疤都洋溢着喜气。



猎犬伸手揭开风衣的一角想看看这种伤势还有没还有救,却被攥住手按在了一块血肉模糊的胸脯上。



滑腻腻,黏糊糊的,还在随着呼吸上下起伏,一颗心脏在二指以下的位置砰砰跳动,仓惶地撞响了末路的洪钟。




“没用的,奈布·萨贝达。你看看我,我就要死啦。”




独行者按着胸口急促地喘气了一阵,颤巍巍地抬起手掀开黑红色的兜帽,极尽缱绻地抚摸了一下猎犬毛绒绒的狗头,咧开嘴没心没肺地笑起来:



“亏你还想得起我,你走吧。”



“要是心里过意不去,每年的今天都来这里给我烧一盒上等的雪茄,这辈子……”



这时候他的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咕哝,死神悄悄地堵塞了声道的每一个角落,不肯让他再多说一个字。



猎犬就这么静静地让他靠着,不发问,不过分亲近,也不过分生疏。神情淡漠地看这个玩世不恭的男人敷衍鬼差似的挣扎了几秒钟,然后潇洒地一闭眼,撒手人寰。





那句话最终没有说完。



猎犬不觉得这有什么突然或者遗憾。



在他的印象里,他名义上的妻子就是这么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




从那以后,“奈布·萨贝达”这个人就从世界上永远地消失了,正如同没有人知道他存在过。



小楼一层长燃了半年的壁炉,在一个下雪的夜晚再次熄灭了。







10.



在某座城的某一处郊区,孤独地伫立着一座老旧的二层小楼。



那真是一座很有岁数的小楼了。



被雨水浸得发泡的墙皮,熏得漆黑的烟囱口,密密麻麻顺着裸露的墙缝爬满了的青苔,常年拉上的单扇窗帘,再外加老化得模糊不清的黄色窗户玻璃……一切的一切都那么有时光的味道,不会是近些年才兴起的建筑类型。



拆迁的队伍来了一波又一波,附近的民居一幢又一幢地迁走,秋实采摘后来年转为春花,坍圮的废墟上建起了高楼大厦,祖父见证孙儿的婚礼,流浪汉发迹成为了富翁,它还是那么顽强地站在那里,哪儿也不去,仿佛在固执地等待着什么。



据说它的上一任主人是个和善的年轻男人,于1991年12月31日被发现和一具死于失温的男尸一起安然地躺在一张破旧的双人床上,在自家地下的防空洞里已然腐化为白骨,距今已有好几十年的光景。时间长了,过久缺失人味的古建筑成了野宅,日益阴森而神秘起来。



有人说那栋楼闹鬼,有人说附近曾有一片外乡人的墓园,还有人对此讳莫如深。




总之,这桩二层小楼再也没有等到下一任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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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野宅有灵性,很多老人和好奇的年轻人都相信这一点,其中不乏有一些胆子特别大的,会对两度失去主人的郊外小楼产生兴趣,时间久了也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然而随着时光的流逝,过去的痕迹被打磨淡化,知情人一个个年老后逝去,或许再也没有人能够知道那一年圣诞前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会有人知道为什么自前一年入冬以后天天来教堂祷告的年轻男人会在12月23日突然缺席,隔天和帮会失联已久的独行者就派遣他的猫头鹰向整个帮会高层发来了索命黑函,更不会有人知道为什么他有胆量面对十来个持有枪械的打手还笑眯眯地开了门。



也再也不会有人知道,



为什么几秒钟前还应付得游刃有余的伊莱·克拉克在听到楼梯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后突然放弃抵抗,任由那两发子弹打在自己身上。



神父不知道,年逾百岁的牧师不知道,卖花的妇人也不知道。



他们都是小镇的老住民,一辈子踏踏实实勤勤恳恳,只知道在那栋孤独的小楼里曾住着一个等待爱人归来的儒雅男人。



神父曾在一个黄昏为暴雨中痛哭的他开解过心结,主持过那场简陋婚礼的牧师在一个夜晚为他传达过故人回归的讯息,那卖花的妇人还为他转送过一支他亲手缝纫的布艺玫瑰。




他们都曾以为离开的人回心转意,那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却不知枯骨已在地下深埋数年。




但就结果而言,【他】想要的效果显然是达到了。







独行者临死前放生了一条小狗。



但为了让它记得它曾经是有过主人的家犬,便在它的脖子上栓了一条无形的项圈,项圈的一端连着一条紧握在自己手中的锁链。




能离开,但也离不了太远。





【你走吧。要是心里过意不去,每年的今天来这里给我烧一盒上等的雪茄,这辈子就守着我一个人的尸体过。】



【饿了啃食我之骨髓,渴了痛饮我之鲜血。就算我腐烂了,发臭了,身上爬满蛆虫,皮肤下方裸露出白骨,空洞干瘪的眼窝嚇得你整晚无法入眠,也像一只忠诚的猎犬一样寸步不离。】



【除了我的身边,你将无处可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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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了,但没完全写完,很多东西我想写但懒,所以咕咕(摊手)


表达的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各人有各人看法。


个人设定上庄园游戏是一个独立时空,独行者是从庄园逃脱返回现实的伊莱,而参加过庄园游戏的那个奈布已经为了掩护伊莱跳地窖牺牲了(后果很惨大概是挖了眼睛啥的。导致了一些囚禁欲和关于地窖的执念


至于猎犬可以视为平行时空的同体,也可以视为逃脱失败后留下一部分残疾的格式化奈哥,也可以是别的什么东西(?)


各自理解,各自理解,不用管我的(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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