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比乌斯克莱因

身体睡了,灵魂还没有。请不要给我任何礼物,所有文章都是免费的。

【佣占】小楼(中)

第五人格佣占皮肤衍生

猎犬  独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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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独行者向来不接受旁人的拜访。



独栋小楼地处市郊,平日里只配与杂草野坟为伍,顶多算是胆大孩子们的五星级探险圣地。听教堂的神父说这段时间那里忽然住进了一户人家,附近小镇里的居民都倍感好奇。



卖报的少年,嘻嘻哈哈来探险的孩子,一些半生不熟的小镇居民,空手来的或者是带着一盘姜汁烤饼干的,都未曾有这个殊荣再进去参观那栋年久失修的老房子——传说那栋古老的欧式民居早在二战时期前就存在了,每十几年才得以修缮一次,地基下方还有废弃的防空洞,底下埋葬着数十具无人认领的枯骨,也不知是真是假。




人人都好奇,然而人人的好奇心都不会被轻易地满足。




独行者在这里住了三个月,总共只出了四次门。一次为了配风湿药,一次为了买一把栓门的锁链,一次为了买新鲜出炉的甜甜圈,还有一次趁着夜深人静拉着那只他来时随身携带的黑色大行李箱去了镇子里的教堂。



教堂之行后,一生主持过无数场稀奇古怪的婚礼以至于什么场面都见过的老牧师好歹知道了这个行踪成谜的年轻人名叫“伊莱·克拉克”,是个虽然没有戒指可以交换但也能完整地把誓词顺下来的好男人,但更多的也就无从得知了。




“他肯定是个死了老婆的男人,真是可怜。”



“我看不像。比起这个,我觉得他以前更可能是个单身主义的大学教授,他看起来真像我留洋在外的儿子啊。”




类似这样的猜测和流言数不胜数,越传越讹,妇女老人大多喜欢以此津津乐道,乐此不疲。




独行者从来不去辟谣,他只做自己需要做的事,别的入不了他的眼。




起床,洗漱,泡一杯咖啡,做做家务,每隔一段时间独自上街采购一些日用品,又像主事的先生又像贤惠的妻子。夕阳西下的时候,他偶尔会搬着一张椅子在窗前坐一会儿,或是闭目养神,或是逗弄一下他养的那只猫头鹰。



安静,祥和,平平淡淡,保持一定的神秘。



这才是他应当做的。




人生如梦,有些人时而清醒,有些人就乐意一辈子活在蒙昧而低级趣味的梦境里药石无医,那又有什么错呢?




“Love covers over all wrongs.(爱能遮掩一切错误。)这句话出自哪里?”



又是一个暮日西垂的下午,年轻的男人坐在半扇窗前,脸上搭着厚厚的眼罩,仰着头靠在躺椅上,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腹部,膝头摆着一本包装精美的硬壳书。



他在睡梦中呓语,那温柔深情的语调仿佛在思考,可能是在发问,也可能只是在自言自语。




岁月静好,散发着温和儒雅气息的身影在夕阳的瑰丽余辉下美得如同一幅文艺复兴时期的写实派油画。




静静地等候了一会儿,四周安静无声,独行者满意地笑了起来。



他扬起手,他亲爱的动物伙伴从鸟笼架上跳下来,拍拍翅膀落在他的胳膊上,仰起脖子接受了他善意的抚摸。



“对了,是《旧约·箴言》。”




“……”



摘下眼罩,余光瞥向壁炉旁站立着的人影,借着跳动的火焰那暖黄色的光芒,独行者玩味地看到他的脚踝上还牢牢地拴着那串沉重的铁链,另一头则延伸到地下室楼梯下的无尽黑暗之中。



“亲爱的,Love covers over all wrongs.(爱能遮掩一切错误。)这句话出自哪里?”



他放飞鸮鸟,转过身趴在椅背上,扬声再一次这样发问,对方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



当他不厌其烦地问了第三回的时候,那穿着黑色皮衣的男人终于抬起头瞥了他一眼。一只充血的眼珠被血丝和病灶掩盖了原本黑曜石一般美丽的颜色,看不出那里到底是什么情绪。



独行者毫不怯场地回看过去,眼神里含着满满的讽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又像是完全静止了。除了柴火在壁炉里燃烧发出的噼啪声以外,再也没有什么昭示着时间仍然在流动的证据。



有人想要反抗,有人想要立威,要是其中一个没有服软,这样无聊的僵持会一直持续的到太阳落山。



终于,有一方先示弱了。




“汪。”




低沉,隐忍,还有一丝不耐烦。




得到了合乎恶趣味的回答,恶意挑起争端的始作俑者忍不住将手覆盖在双眼上方,无声而疯狂地窃笑起来。



对,对,就是这样,好孩子,你是我的好孩子。



他在内心这样嘶吼,而好孩子站在原地静静地凝视着他,神情无悲无喜,好像只是在看一堆疯癫得到处乱颤的垃圾。





独行者就是独行者,他不需要无关人等介入他的生活抑或窥探他的隐私,也不想花费时间去向他们一一解释,养上一两只安静的宠物是他对喧嚣尘世最大的让步。



毕竟鸮鸟和狗又不会说话,不像鹦鹉一样修了舌头就能口若悬河夸夸其谈,将主人的秘密泔水似的到处往外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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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人是适应性很强的动物,热情来得快,冷却得也同样很快,他们对新鲜事物的迭代速度总是充满包容心的。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几十个日夜就在弹指一挥间。时间的沙漏不会停止流动,只要不去刻意注意,它便飞速流逝。



不知不觉间,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不再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也不会再有孩子结伴前往小楼附近探险。独行者便也顺其自然地融入了这个小镇,从一处风景变为了一个部分。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人生也要入乡随俗地变得无趣。





新婚后的生活是惫懒的。




每天早上被生物钟从并不柔软的双人床上拉起来,脊柱总要喀拉喀拉不堪重负地响几声,控诉一下昨晚的暴行。枕头交给另一个人去套,被子会有另一个人去叠,走上一层后转身锁上地下室的门,晃晃悠悠地去厨房做些东西果腹……除了每天早上一睁眼都要默默感谢枕边人没有趁昨晚将自己一把子掐死以外,独行者对这样慢节奏的生活满意极了。




如果不是今天还有要务在身,他根本舍不得坐起来穿衣服。




还不到七点,原本就暗无天日的地下室此刻更是伸手不见五指。独行者在恢复意识之后出于私心多留恋了几分钟被窝的温暖,随后慢慢靠着床头支起上半身,像往常一样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身侧那一块鼓起来的被子。



那里有一个人的弧度,腹部还在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还没醒呢。




独行者松了一口气,略显凌厉的面部线条在那一刻都柔和了不少。



“猎犬”,佣兵,奈布·萨贝达。



毫不夸张地说,这就是他的一颗定心丸,只要人在,万事平安。




几个月前他们还是帮会里因为革新换代而持枪对峙的死敌,现如今却在夜间相拥而眠,在这阴冷潮湿的地窖内相互交换体温以保证不会因失温而死。



多么奇妙,多么荒诞,这里有许多一言道不清的缘由,解释起来既耗费时间也毫无意义。



摸索着低头亲吻了一下还在熟睡的人的唇角,独行者掀开被角下了床,披上晨衣蹑手蹑脚地穿上拖鞋,朝着地下室的门口走去。




他有一种莫名的预感,


今天天气应该会很好。






踩着被虫蛀得千疮百孔的木质阶梯,一步一步嘎吱响,如同往常一样慢腾腾地走上一楼,拉开窗帘驱散一夜累积起来的腐朽潮湿的气息。



没有强烈的阳光,没有和煦的微风,鸟儿歇在巢里,花苞低垂将馥郁的香气掩藏在那一个个泛着浅红色的小灯笼里,仿佛知道没有贵妇人的光临就没必要浪费自己的香水儿似的。浓重的阴雨像一口老烟枪吐出的浓痰一样黏在天空上,苍白的病脸泼了墨,正正好遮住了隐隐约约还想露出条缝的太阳。




不是预想中的艳阳天,但是还好,至少很适合出去散步。





“我走了,大概三个半小时以后回来。门没锁,看好家,如果可以的话帮我把咖啡煮上。”



一把伞,一盒烟,一套风衣,一双41码的鹿皮鞋,这就是独行者出一趟门所需的所有物件,临出门前他还不忘抬高声音嘱咐一回。


坐在窗框上的鸮歪着脑袋目送他的主人离开,事不关己地用尖嘴在胸脯前的软毛上蹭了蹭,叫也没有叫一声。



指望一只鸟开火把咖啡煮上,简直是天方夜谭。就算它能听懂,也会卡在第一步拧开装咖啡豆的罐子的步骤上。




和一位老朋友约定的交接地点在离家十英里以外的公园里,时间定在上午十点半,因此独行者可以不急不缓地沿途欣赏一下风景,不用担心有迟到的风险。



抵达目的地后交换口令,独行者将一叠巴掌大的人皮从钱包里取出来递过去,任由交接者检查上面的刺青图案。



“一共四个人,那个廓尔喀雇佣兵的价格得加两倍,做掉他可不容易。”



“‘猎犬’曾经是旧部的王牌,但他的嗅觉已经废掉,不值这个价,你要的太多了。我这里只有现金,当面点清,这次的任务已经结束,你尽早回去待命。”



“……”



交谈进行得不太顺利,独行者对此不置可否,抬头看了看冒尖的太阳边缘,慢悠悠地揭开风衣,将手伸进内置口袋里翻找起来。




负责交接的男人神色一凛,立刻反手准备去摸别在裤腰后的手枪。



“你介意吗?”



还不等他拨开衣角,独行者抽出手来,朝他晃了晃小巧的香烟盒。



纸制的烟盒上绘制着一名正在吸烟的贵族绅士,他的仆从为他点火,姿态卑微而恭敬,卡面细节精致入微,正好是能装下几块黑巧克力的大小。



男人愣了一下,独行者已经取出一根纸烟在手背上磕了磕,又开始管他要打火机。



男人稳住气息,掏出火机抛过去,将双肩登山背包放下开拉开拉锁,从中取出一只八位数密码箱来。



【20210828】



拨动齿轮打开箱子,一捆捆整整齐齐的钞票亮得晃眼。




“够了?”



“唔,够了。”



男人可能也没想到独行者会这么好说话,已经偷偷顺着腰带摸到枪身的手都迟钝了一瞬。




然而还没等男人反应过来,独行者忽然对着他举起香烟盒。一声被刻意消音的闷响过后,他已经躺倒在了地上,额头正中的枪眼还在冒着细微的青烟。



香烟盒的盒底破了个焦黄的口子,显然是已经不能再装别的东西了。



消音器,再加上减震器,这样一把做工精细的瑞士间谍枪连正在河对岸散步的小情侣都不会惊动。



蹲下身在对方的上衣口袋里随手摸了摸,独行者又拽出一张印着彼岸花图标的名牌和一块亮澄澄的金表。




“加上这些就够了。”




满意地将名牌撕碎,金表扔进装着钞票的密码箱里,独行者沉醉地吸了一口烟,又徐徐地吐出。



灵敏的耳朵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骚乱,他忽然抬起枪,看也不看地对着左后方30米左右的灌木丛连扣三下扳机。



清脆的三声空响,有人在地上翻滚两圈躲掉了他的子弹,麻利地爬起来后向着五点钟方向匆忙离开了。




独行者没有去追,揩了揩发烫的枪口,将躺在眼前的这一具尸体拖起来前往河边。处理完痕迹之后,他便吹着口哨若无其事地向家的方向走去。




正午天空云开雾散,散步结束的时间卡得很准。





打开门,握着楼梯的扶手下到阴暗潮湿的地下室,熟悉的霉味和水汽扑面而来,一股家的味道。



“嗨亲爱的,你知道吗,今天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



独行者将风衣的立领翻下来,微微抖了抖粘连在外套外层的尘灰,随手将它挂在了靠门的衣架上。



他名义上的丈夫坐在床沿上看都没看他一眼,黑红相间的皮大衣此刻成了这沉默的男人眼里最棘手的东西。捆扎着绷带的手指艰难地捏着一根针,在昏暗的烛光下努力缝补被老鼠啃坏的部分。



咖啡壶坐在炉火上咕嘟咕嘟地响,一阵浓郁的香醇味道在小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我今天早上出门散步,在公园里遇到了一位老朋友,他牵着一条极漂亮的小狗。”



没有人捧场,但这不影响独行者自言自语的热情。为了让谈话更有氛围,他为自己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还在里面多加了两块方糖。



“它那么聪明,表现得又那么忠诚,所以它的主人没有给它关进笼子里。我请那位朋友到河边散步,他也只是将它的引绳挂在在长椅上嘱咐它在原地乖乖呆着,自己去办些事情。”



缓缓的踱步声在空荡荡的地下室里回响,不排除是鞋子的主人有意而为之。



“但是你也知道的,狗这种动物,你不抽空去陪它,它就得自己找乐子。于是远远地我看着它咬断了引绳,然后自己绕着公园遛了一圈,又在它的主人回来之前趴回了原地——”



浅浅地呷了一口后将咖啡杯搁在床头柜上,独行者脱下手套,跨坐在这勤恳的缝纫工的大腿上,轻轻揉了揉自己这位囚犯的脑袋。




“出去好玩吗小狗狗?”




缝纫工于是放下手里的针线,习以为常地将头侧过来贴近了他的胸腹部,任由他将那根搭在床边的红黑领结解开来后栓在自己的脖颈上,勒紧。



这个没有生活常识的前知识分子系领带的手法毫无讲究可言,一条长长的带子捆扎几下在喉结的部位打起了一个精致的蝴蝶结,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好像一个尚未拆封的大型礼物。



独行者掀起“猎犬”的上衣衣摆,手探过去摸了摸腰侧那块已经结痂的枪伤,又暧昧地滑到了后背,屈起指节轻轻地挠了两下。



枪伤是三个月前他亲自打的,后背上的伤是昨晚新添的。



还有一处整齐的创口,将原本纹饰在那里的彼岸花刺青尽数割去,除了缝合未愈的伤疤以外,连一些微末的痕迹都没留下。




真可惜,这家伙还挺皮实,在地上滚了两圈外加狂奔十一英里伤口竟然还没崩裂,否则就能让他牢牢地抓到把柄。




猎犬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解开独行者的衬衣纽扣,扣着他的头亲吻他的眼睑和嘴唇,然后将他放倒在相对柔软的床垫上,那副神情还不如公务员在快要下班时应付一件繁琐的差事。



“谈判结果如何。”



声音沙哑,比十几年没有开口说过话的鲁滨逊还要粗粝难听。



“妥了。人在河里,顺流而下,呵呵……估计两天后能在报纸上读到他为情所困在河边开枪自尽的新闻。”




两个人各怀心事,谁都知道身边这个目前和自己关系亲密的人心怀鬼胎,但现在气氛正好,也没必要刻意去破坏。



昏黄的灯影下,打在墙皮斑驳的墙壁上的倒影如同暴雨与桦林相互撕咬,黑暗中酝酿着涌动暗潮。




利用对方脱离帮会也好,满足一己囚禁的私欲也罢,这些摆上过台面的条款独行者其实心如明镜,也知道现在这样的理想状态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




知道要抓紧一切机会逃跑,说明那条狗的皮下到底还是一只养不熟的野狼。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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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没事写这玩意折磨自己啊


哦是我啊,那没事了


这样的程度能接受的话我就顺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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