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比乌斯克莱因

身体睡了,灵魂还没有。请不要给我任何礼物,所有文章都是免费的。

【佣占】白羽夜行(17)

第五人格佣占皮肤衍生  

白鹰之舞x夜行枭

半架空,东南西北动物大融合,不详细考虑生活地区。全兽态,有年龄操作,有其他人物的动物皮肤衍生,人性特征较弱,不适者还请见谅。

脑子空空,骚话一堆说不出

周更,不好(摇头)

年更,好(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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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秋入冬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大概是欧丽蒂丝国家森林公园在一年里最忙碌的一段日子。


       羚羊族吃完了草滩上最后一片泛黄的草叶,开始准备举族迁移到欧丽蒂丝森林南部的新草地去,只留下了深埋于地底的草根静待明年的复苏;棕熊不分昼夜地疯狂进食,将自己吃得膘肥体壮满嘴流油后寻找合适的山洞开始为期三个多月的冬眠;玛尔塔所在的黑天鹅族群在首领的带领下一如既往地霸占着月亮河畔的天鹅湖,忠心耿耿的天鹅战士在附近机警地巡回,那里的芦苇荡中暗藏着几颗象牙白的天鹅卵,剩下的鱼苗和水藻足够他们熬过整个冬天。


       所有的动物都在积极储备着过冬的粮食,填充自己的洞穴,用自己的方式去诠释寒冷之地焕发的生命之歌,没有任何一只动物会想要在一个秋天的劳碌过后冻死在一年中最后的考验里。


      正如羚羊族的菲欧娜所言,今年的气候似乎的确不同寻常。最后一场秋雨反常地稀里哗啦足足下了两天,大量的雨水渗入地表,被树根死死地抓在掌心里,生怕这一个冬天都没水喝了似的。由于雨势过大,且下的时间足够长,许多啮齿类动物挖在地下的巢穴都被泡得湿淋淋的,水位没过了安全线,原本已经准备好冬眠的动物不得不拖家带口地出逃到树上,甚至出现了年轻的父母误将秋天出生的幼崽忘在在巢穴中淹死的荒唐事。每一只钻出洞穴站在风口的猫鼬都能很明显地感觉到风中带来的寒意。



       冬天真的要来了,比去年整整提早了二十多天。



       去年的这个时候,伊莱还没有成年,母亲罗娜和老护林员克拉克也没有去世。夜枭一家在冬狩的时候出动了一个全劳力和一个半劳力,跟着扛着一条枪的老克拉克储存了不少干肉和野果,小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并没有吃过忍饥挨饿的苦头,所有他其实也对怎么在欧丽蒂丝独自过冬一知半解。


       但今年不一样。今年没有能够遮风避雨的屋檐,没有烧得暖烘烘的热炕,也没有老克拉克一击必中的钢枪,更没有经验老道的母亲为他传授过冬的技巧——一切都得自己摸索,在这危机四伏的北崖他不仅仅要保证自己的温饱,还要带一个胃口惊人的小的。


       上一次在金雕伊索的领地遭遇的那只名为“杰克”的钢铁怪鸟似乎仅仅露了一面就销声匿迹,但是伊莱也不敢放松警惕,更枉论这片地区的大型掠食者根本不在少数。于是一鹰一枭愣是在巢里窝了整整两天,等雨水将附近区域自己气息完全冲刷干净以后才出来觅食。整天担惊受怕的日子过惯了,对精神和肉体都是不小的摧残和折磨。



       在生活的种种重压之下,唯一值得伊莱欣慰的,大概就是奈布的成长速度。



       也不知道这种出生于寒冷地带的鸟类是不是天生遇到风雪就开始疯狂地抽条,从刚捡到鹰崽到现在已经超过了四个半月,如果说前两三个月仅仅是体型等比例放大,天气逐渐变冷以后却产生了质变的效果。仅仅在开始降温后的这一个多月内,当初毛绒绒的一团身条拉长,利爪和骨架已经初具鹰隼的雏形。属于幼崽的羽绒如今已经完全褪去,替换为坚硬而密集的成羽;和猞猁搏斗时断裂的指甲重新长好,随着时光的推移不断硬化锋利起来,喙部的蜡膜也漂亮得跟包了浆似的。除了看起来体型还不够大以外,几乎和伊莱认知中的小型隼类没有什么两样。


       鸟类划分年龄的方式和人类不同,大型枭的寿命短不过十来年,长也不过二十,但是今年将将一岁多的伊莱等到来年开春其实已经可以寻找配偶了。虽说鹰隼的寿命往往比夜枭要长得多,生长发育也要缓慢一些,但年仅五六个月的奈布也已经脱离了幼年状态,开始逐渐步入少年。


      总的来说,现在已经不适合再用“幼崽”这样的代名词来称呼他了。





       今天早晨太阳升起的速度又比昨天慢了一些,天气转凉,就连天炉的燃烧也变得怠惰而缓慢了起来。光线不算强烈,大型动物也还没有醒来,万籁俱寂,是鸟类觅食的好时候。借着这个机会,伊莱将奈布带出了树洞,准备在太阳完全升起之前找到足够一天果腹的食物。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伊莱奇迹般地用夜枭有限的理解方式和人类中的一部分父母产生了共鸣,并且为此痛并快乐着。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就算没有小型哺乳动物也可以靠食用浆果和草籽来填饱肚子,但奈布不一样。白鹰处于关键的生长期,食量很大,每天都必须进食足够量的新鲜肉食才能保证营养的供应,断粮一天都能饿得直抠树杆子。



       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考察后,他们最终在森林边缘的一处经常有动物前来饮水的小水洼旁确定了捕猎地点,并且分头埋伏在不同的树枝上。伊莱偏头看了一眼正隐蔽在枯叶间观察一只旅鼠活动轨迹的奈布,尖锐有力的爪子紧紧扣住足下的树枝,鹰眼随着猎物的移动而伸缩着瞳孔,折叠起来的翅膀将张开未张,随时准备伺机扑上去给那只倒霉的小东西致命一击——那副全神贯注的模样还挺是那么回事儿。



       被奈布确定为今天的捕猎对象的是一只成年的雄性旅鼠,这种小动物也是近些年迁徙到欧丽蒂丝森林里来的外来物种之一,繁殖速度快,肉质和田鼠差不多,很快就被伊莱列入了可以尝试的食谱之内。基于一些特殊原因,前些天他捕猎的时候一直把奈布带在身边观摩,由于今天他想要看看奈布对捕猎技巧到底已经掌握到了哪一步,所以从选择捕猎对象到安排狩猎距离,站位,扑杀时机都全权交给了奈布自己判断,他则负责在一边进行技术指导。


       现在看来,对于猎物的选取方面这小家伙做得还是不错的。



       正值清晨,太阳还没完全出来。被雨水淹了巢穴的雄性旅鼠趁着天暗偷偷摸摸地跑出来试图找些东西果腹,顺便找些干草回去。对于暗处的危险一无所知。毛绒绒的耳朵支愣起来耳听八方,小小的鼻子贴在地上嗅闻,试图从混杂了枯叶和泥土的地表气息中寻找着食物的味道。


       晨风带起了一丝肉食者的气息,旅鼠警觉地抬头,用湿漉漉的鼻子不安地嗅闻,抬起前肢体放在胸前睁着黑豆眼四处观望,两条后腿蜷曲起来,随时准备逃跑。就在这时,奈布双腿发力在树枝上猛蹬了一下,张开双翼在身边果断地一拍,如同一枚白色的梭镖“刷啦”一下就从掩藏身形的树枝上俯冲了下去!


       “吱吱,吱吱——唧!”


       那只雄性旅鼠被吓坏了,尖叫一声就想往旁边的树根下钻——浑身棕褐色的皮毛是相当有用的保护色,能帮助他尽快和枯叶泥土融为一体,只要他及时钻进树根下的泥洞里打个滚,让自己的气味被腐叶和泥巴掩盖下去,眼神不太好的捕食者再想找到他就难了。然而他还是太过年轻,经验不够充足,加上被忽然落下来的奈布吓了一大跳,竟然慌不择路地一头撞到了树干上。


       矛隼的速度优势过于明显,只要他们的扑杀动作足够快准狠,大部分猎物都不会有足够的反应时间。奈布的准头不错,这一梭镖没有扎歪,双爪直取旅鼠的脊椎,很迅猛地就将那只惊慌失措的小公鼠摁在了地上,任由他怎么挣扎都没有松爪。不过十几秒钟,那倒霉蛋就在奈布的爪下咽了气。



       “你做得不错,嗯,我是说很好。”



       看着奈布一点点将旅鼠还在微微抽搐的尸体松开,为了防止猎物没死透还刻意地补了一次鹰啄,伊莱拍拍翅膀悄无声息地降落在地上,心情有一些微妙的复杂。



       怎么说呢,看到奈布成功完成了一次独立的捕猎行动,他总有一种老父亲看着儿子快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错觉。



       伊莱并不希望自己的表扬使奈布变得骄傲自大,但是又不得不承认这只小白鹰的确做得没什么破绽。菲欧娜说得没错,这小家伙是天生的猎手,奈布的捕猎能力仿佛是被他的祖辈铭刻进了骨髓里,年龄的限制不过是一把一触即断的锁,只要稍微一点拨他的天赋就会如同洪水一般涌现出来,很快就在自己的带领下熟练地掌握了捉鼠,抓鱼的方法。除了他自己天赋异禀的开壳技能以外,奈布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怎么追逐雀群。无论是速度,力量还是狠厉程度都是同年龄段时的伊莱所不能及的。


       就比如说他五个月大的时候,绝对想不到补刀这一层。所谓“杀死猎物之后再补一爪”的概念是他在快要成年的时候才被母亲教会的。



       “风向变了,它刚才闻到了我们的气味。”



       奈布很擅长总结。如果说伊莱捕猎仅仅是为了填饱肚子,那么奈布则是将其作为了第一要务,简直是如饥似渴地钻研着一切可以提高自己捕猎水准的知识。这一次失败了或者出现了瑕疵,那么下一次就坚决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力图将自己跻身到顶层猎食者的位置中去。


       这次的捕猎不算完美,白鹰表现得有点自责,伊莱没办法,只好用喙蹭蹭他的头顶以示安慰:身为鸟类的他们没有那个能力去改变天气,遇到刮风下雨一类不利于捕猎的自然因素很正常,没必要把这一份意外也算在自己的失误之中。感受到来自夜枭的安抚,奈布地低下头,郁闷地拨弄了几下旅鼠还温热着的尸体,将它推到了伊莱的面前:


       “下次我会提前注意。叶子朝北面倒,今天山谷入口刮的是逆向的风,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一会再尝试一次——”


       话说到一半,奈布忽然顿了一下,侧着头好像在听什么声音,紧接着忽然转身扑向了刚才那只雄性旅鼠撞到的树根旁,爪子在枯叶和潮湿的苔藓中刨了几下,很快一个隐秘的洞穴入口就出现在了伊莱的眼前。


       “慢着,奈布,先不要……”


       还没等伊莱阻止,奈布已经将那个还没有拳头大的洞口直接扒了开来,蓬松的泥土和杂草掀到了一边,里面的一窝还没睁眼的小肉鼠一接触到冷风就缩在一起哼哼唧唧地哭叫起来。母鼠暴露在幽蓝色的鹰眼之下,暴躁地在幼崽周围窜来窜去:求生的本能让她想要立刻掉头逃跑,但是她的孩子还暴露在鹰口之下,母性促使她留在这里和孩子共存亡,两难的境地让她几乎都要抓狂了。



       但这又有什么用?弱肉强食是森林乃至整个欧丽蒂丝国家森林公园的生存法则,上天给了旅鼠强大的繁衍能力和适应野地的毛色,就相应地拿去了它们反抗天敌的力量。想要不被掠食者吃掉,还是争取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唧唧!唧唧!


       白鹰的爪子压了下来,一想到自己和孩子会像自己的伴侣一样被残忍地吃掉,几天后骨骼和皮毛变成一团分辨不出原型的球体被吐出嗉囊,母旅鼠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甚至试图主动挑衅对方给自己来个痛快。她张开嘴在鹰爪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咬痕,然后绝望地发现自己的牙齿连一层皮都没穿透。



       “一窝小崽。”


       奈布按住试图攻击他的母鼠,犹豫着没有下口,转头看向伊莱解释道:


       “我听到这边有叫的声音,以为附近有狐狸。”


       “……”



       “狐狸”这个词汇不是伊莱教给他的,奈布自己也没有见过。欧丽蒂丝森林里的狐狸大多不在北崖生活,平日里神出鬼没难以辨别其踪迹,只有松鸡和兔子偶尔遭其毒手,伊莱并不将其视作威胁,所以这样一种动物是他从一只野兔口中听来的。


        没错,野兔,就是野兔——刚来到北崖没多久的奈布已经交到了自己鹰生中第一只草食性哺乳动物朋友,并且相处十分愉快,这一点是连伊莱都没有想到过的。毕竟草食性小型哺乳动物大多数都在肉食动物的食谱上,很少听说有谁跟自己的食物交朋友的。



       然而威廉·艾利斯就是这么一个例外。



       威廉·艾利斯是一只健壮得过了头的一岁龄雄性野兔,腿部肌肉发达得让第一次见到他的动物都会怀疑这家伙能一脚把自己蹬死。那时候奈布第一次脱离伊莱的看护自己独自出去捕猎,从北崖一直找到森林边缘,上来就一眼挑中了看起来肉最结实也最没有防备的威廉,试图将他作为晚餐。


       当时抱着萝卜叶子在树林边缘睡得正香的野兔察觉到有什么动物的爪子搭在了自己的后腿上,下意识地就蜷缩腿弯往后一蹬——奈布的头一次单独狩猎就这样吃了瘪,被一只刚睡醒的野兔给直接给蹬飞了出去,接连打了两个滚才一屁股坐稳在地上。


       奈布不信邪,一鹰一兔又周旋了几个回合,奈布始终没能找到机会将爪子抠进威廉的眼睛里。不仅如此,他还惊讶地发现这只野兔在地上奔跑的速度竟然丝毫不比他在天上飞得慢,这才意识到对方之所以敢只身在森林边缘大剌剌地睡觉并不是粗心大意,而是真的有几分本事,普通捕食者根本奈何不了他。


       后来在及时赶来的伊莱的调解下,这场闹剧才勉强终结。在了解到威廉的母亲和自己的母亲罗娜有旧交之后,久攻不下的小白鹰被伊莱摁着脑袋道了歉,并且以克拉克一族的名义保证今后绝不会以艾利斯一系的野兔为食物。



       但伊莱发誓,在那之后他再也没有管过奈布的社交情况。兔子是鹰的食物这一点毋庸置疑,长大后的白鹰绝对不可能奈何不了一只雄性野兔,因此他也没指望白鹰能像他一样跟森林里的大多数动物都处好关系。然而或许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奈布竟然奇迹般地和威廉化干戈为玉帛,并且从一只食草动物的口中学到了不少在森林中生存的经验,这其中的缘由至今成谜。当他问起奈布的时候,这一向对他极其坦诚的小家伙竟然也学会了支支吾吾地转移话题,于是便就此作罢。



       毕竟他绝对想不到,威廉和奈布交好的原因仅仅是因为白鹰是个抓田鼠和吃田鼠的好手,而奈布之所以不愿意告诉伊莱,也只是因为担心伊莱嫌自己吃得多而已。



       “狐狸这种动物和田鼠一样可恶,他们会在别处嘤嘤叫唤,然后趁你不注意偷偷叼走兔子或者小鸟的幼崽吃掉,有时候连成年的鸟类也不放过,像你这么大的咬住脖子就拖走了。”


       这是威廉曾经以老大哥的口吻给过他的忠告,奈布深以为然。从没见过狐狸的他就这样将这种动物脑补成了一种体型硕大,擅长爬树,还深谙诡计心机的顶级掠食者。在听说狐狸会给成鸟也造成威胁的时候更是如临大敌,一听到类似“嘤嘤”的叫声就必须要彻查个清楚,唯恐哪天他早上外出的时候就有狐狸爬上树来将正在睡觉的伊莱掏走。


       可能生活阅历稍微多些的夜枭会认为他从天不怕地不怕到行事过于谨慎的态度有点矫枉过正,但奈布自己可不这么想。


       自从伊莱为了保护他而被猞猁咬断了翅膀,又为了教会自己飞行而许诺分出了一个冬天的口粮以后,奈布就清楚地认识到这只待自己如同亲鸟的夜枭并不像自己记忆中的父母一样骁勇善战。温和谦逊的夜枭自身的战斗力并不强,体型也不算大,爪子也没有自己尖锐有力,真的到了不得不面对来者不善的掠食者时只能用翅膀和血肉之躯为幼崽创造一个相对安全的避风港,然而这种行为给他自己带来的伤害是巨大而难以逆转的。


       现在的奈布还不清楚伊莱对于自己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伊莱为什么肯为自己做这么多,但是他知道什么叫以德报德有恩报恩。为了避免在未来的某一天这只善良的动物遭遇不测,奈布致力于尽快成长,将自己的爪子和钩喙磨尖利,使自己的战斗和捕猎能力更上一层楼,在鹰生中的第一个冬天到来之际能够迅速成为一个可靠帮手,无形中已经自发地将自己置于了“保护者”的位子上。





       “狐狸?哪里有狐狸?”


       听了这一番简短的解释以后伊莱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在奈布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交代过后不禁在哭笑不得之中也感到了一丝感动:


       “狐狸的确会掏鸟蛋吃,但是他们不住在这附近,也爬不了那么高的树,我的翅膀已经完全长好,你不用担心我。北崖这一片是伊索的地盘,像狐狸这种中小型哺乳动物在这里是生活不下去的,要是敢偷幼崽吃的话早就被猞猁或者猛禽杀死了。”


        金雕是连雾鸮都不敢与之一战的天空霸主,在伊索遗留的威压之下很少有小型动物敢往这里跑,所有他们才不得不每天都到森林边缘觅食,等太阳出来以后再返回他们暂居在北崖老树那边的小家。


       奈布对于狐狸的担心纯属多余,但心是好的,这样的机警态度也不无道理。最近遇到的危险事件的确有些多了,奈布的体型日渐增大,树洞里的空间愈发拥挤,附近可以抓到的猎物随着冬季即将迫近的脚步而越来越少,伊莱也在慎重考虑他们是不是应该换一个更加安全和方便捕猎的居所。



       不过鸟类本就四海为家,他们也不是正儿八经的冬候鸟,住的地方随时可以找。离真正的寒冬最多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当务之急是多多地摄入热量高的食物,褪换更厚实的羽毛,保证在食物匮乏的冬季不会因为失温而冻死。




       “这一窝是秋生的小崽,出生得太晚了,现在还没有长毛,大概率活不过这个冬天的……旅鼠的繁殖能力很强,没有从一而终的习惯,只要母鼠还活着就会源源不断地繁衍。”


       再小的肉也是肉,可以勉强补充一天热量所需。伊莱看着已经被奈布掀翻了的旅鼠窝有点发愁。


       旅鼠这种动物一年可以生七八胎,性成熟得也快,跟田鼠也差不了多少,如果没有天敌的话很快就会泛滥成灾,对一片地域的草木产生毁灭性的伤害。伊莱身为森林的守护者之一并不希望看到森林的原生环境的平衡性被外来者打破得太厉害,因此对它们的感观不算好。要是奈布没有发现他也就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窝都掀了,倒也没有再给它重新盖起来的必要。



       他上前轻轻拨弄了一下那一窝小肉团,查看了一番后隐晦地示意奈布如果心里过意得去的话就可以将它们吃掉。



       被奈布翻出来的那一窝小旅鼠在寒风中已经冻得瑟瑟发抖,原本粉色的皮肤都泛着青紫,已经连叫都叫不出来了。母鼠也在一番歇斯底里的挣扎之后变得精疲力尽,此刻正瘫在奈布的爪子底下骂骂咧咧地不知道在诅咒些什么。


       “……”


       奈布低下头,将尖锐的鹰喙凑近那些还在发出微弱的哼哼声的小崽,母鼠瞬间发出痛苦而绝望的尖叫,小爪子在地上奋力地直扒拉。伊莱别过头去不准备看接下来的进食情况:他知道奈布吃猎物喜欢活吃,还经常把猎物撕扯成肉条方便消化,血肉会溅得到处都是,这很符合鹰隼类的进食方式。他不会阻止白鹰的野性,但也对血肉淋漓的场面没有半分兴致。


       早完事早跑路,今天目前所有的猎物都是奈布找到的,虽然那只雄鼠奈布已经很明确地推到了他的面前,但伊莱不准备坐享其成。森林周边有不少尚未腐烂的野果,溪流还没有上冻,运气好的话他还能趁早抓条鱼吃。




       “我们走吧,去找别的吃的。”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母鼠的惨叫,反而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爪子刮蹭声。伊莱惊讶地回过头,却发现奈布已经小心翼翼地将被刨到一边的蓬乱干草重新叼起来盖在了那几只鼠崽的身上,还体贴地推了推原本盖在洞穴上的泥土。爪子一松,母旅鼠“嗖”地一下就钻进地里没了踪影,估计是去查看她的宝宝们有没有受到伤害去了。


       奈布放弃了送到嘴边现成的食物?



       “伊莱?”


       似乎只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并没有下多大的决心似的。就这样放过了冬日来临前难得的一餐,奈布吧嗒吧嗒地走到伊莱身边,还不忘叼上雄性旅鼠已经凉掉的尸体,用喙拱了一下伊莱的侧颈催促他离开:


       “太阳快出来了。”



       夜枭的视力在太阳出来以后会变差,眼睛还会疼。奈布这一点还记得清清楚楚的。


       “你——你不用顾及我。旅鼠和田鼠一样不算是欧丽蒂丝的公民,他们的生命周期也很短,就算你不吃它们也很难活到开春。”



       伊莱感到很困惑,这种行为举止在所有动物眼里都是完全没有逻辑可言的,为了解开这一点谜团他可以暂时放弃今天早上的狩猎。奈布不乐意地用翅膀或者喙部去轻轻撞他,催促他和自己一起去找新的猎物,但伊莱不为所动。



      “她保护小崽的样子和你有时候很像。”



       磨蹭了半天,奈布终于含混不清地说出了理由。那只雌性旅鼠为了保护幼崽敢于冲上来咬他爪子的模样让他莫名地想起了曾经伊莱为了保护他而自发地扑向猞猁的一幕。他瞥了一眼伊莱的脸色,又低头看自己还沾着血迹的爪子,尽管从一只蓝黑色的大型枭脸上看出点情绪实在是一件很难的事。



       然而就这一句话,彻底把伊莱给堵的没脾气了,心里一抖,瞬间凉了半截。



       伊莱忽然发现了一件很悲哀的事,那就是他在一只本应是纯粹的鹰隼身上看到了不应该出现的仁慈,而且这一部分仁慈很可能是他导致的。奈布如果出生在雪山并成长于风霜肃雪的环境下本应成为一代枭雄,却被自己身上沾染的人性影响得能够主动放弃送到嘴边的猎物,这对于任何一只野生猛禽来说都是致命的。


       所有活着的猎物都有父母,也都有可能有子女,这样的羁绊身为家枭的他看了会动容,人类看了也会动容,但野生动物却不该在进食之前生出一丝一毫的怜悯,否则他们迟早会饿死在自己的仁慈之下,下爪的速度不再迅猛,拧断猎物脖子的动作不再果决,甚至会被反杀,这是最要不得的事。



       这样的习惯必须尽早矫正,否则对未来百害而无一利,有些毛病成年了就改不过来了。


       打量着已经快和自己的眼睛一般高的白鹰,伊莱直到这个时候才恍然意识到奈布已经快要半岁大了。



       一般的鹰隼在三个多月的时候已经可以独自离巢,奈布已经五六个月的光景,是一只优秀的少年鹰了。学会了飞行,也有了充足的捕猎知识,完全可以自己出去独立生活。伊莱是林鸟,适合奈布居住的地方未必适合他,因此他不可能永远生活在远离森林的地方,仁至义尽之后也是时候回到老克拉克的小屋附近的旧巢里准备过冬。那里的资源储备相对充足,他努努力应该也能找到满足一只金雕一两个月所需的食物。



       小鸟该赶出去的时候就赶出去,常言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自身,自己的生活得他自己去摸索。今天的捕猎结束以后,就这么跟他说吧。



      那天早上由于太阳已经升起,错过了夜枭的最佳捕猎时机,回到树洞的伊莱考虑到这只小鹰很快就要被自己撵出去单过,心里有点空落落的,于是破天荒地接受了奈布送给他的食物,和白鹰一起分食了那只雄旅鼠的尸体。


       旅鼠的血液已经凝固,肉也变得冰冷,伊莱还担心只吃生鲜的奈布会接受不了这样的口感,但出乎意料的是这小家伙并没有犯一贯挑食的老毛病,闷声不吭地就将他自己的那一份吃了下去,也没有将肉撕扯得整个树洞里到处都是,而是直接吞食。


       吃完猎物以后,奈布还谨慎地将剩余的骨头和皮毛带出去扔到了远处的草丛中毁尸灭迹,防止残渣引来白蚁之类麻烦的小动物蛀空树洞。


       伊莱几次想要开口跟他提一提关于分开的事,但是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一只不够,天亮了,你不要出去。我去给你抓一条鱼,很快回来,就在这等我。”



       看着以相当熟练的姿态拍拍翅膀降落在树洞边缘的白鹰迎着晨光意犹未尽地清理趾爪上的肉沫,刚打定主意要开口提出分巢的伊莱莫名地一下子就心软了。嘴巴吧嗒了几下,最终出口的还是变成了一句“注意安全”。



       ……算了,反正还有半年时间。冬天要来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他赶出去怪说不过去的。孩子懂事,习惯还可以矫正,道理还能再讲,就不急于这一时了吧。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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