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人格佣占衍生,这下不知道算不算校独了
硬算也行
接(8)
嗨嗨嗨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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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6 缸中之脑
很久很久之前,或许是在附近铁路刚通的时候,一辆从异国他乡开来火车在这里翻了,车厢里美丽温婉的淑女,阔气慈祥的乡绅,胸前戴着橡子挂坠的垂老智者尽皆埋骨于此,自那以后再没有人来过那座简陋的站台,也再没有新的火车驶上过这条古旧的乡间铁道。
经过长久的日晒雨淋,沉重的铁皮内外滋生了红锈,青藤在空洞的颅脑和随风飘荡的袖管中栖身,乘客的躯壳与大部分的灵魂在此安享永恒的睡眠。
一只猫头鹰在雨夜飞进车厢,在一颗曾经睿智的头骨中筑巢产卵,在幼鸟孵化后又惊叫着扑扇翅膀离去。棕发蓝眼的少年土著听着连绵不绝的雨声,在埋葬落魄爱尔兰歌手时留下了他的黄铜手表以作留念,归家途中误入此地,从橡树下的草丛中取走了那奇迹般活下来的孤雏。
于嘶哑的鸣叫声中,少年看到小镇中心高耸的橡树塔楼下曾是百年前埋葬古德鲁伊教徒的火坑,大火烧死了钉在十字架上的女巫和所有因抗拒更改信仰而闭门不出的教徒,一对守塔的老夫妇在熊熊大火中分坐餐桌两旁,安静地分食一锅豆粥;唯一幸存的智者在雕刻家的帮助下隐姓埋名远走他乡,少女从塔顶一跃而下跌断了双腿,留下一尊未曾完成的石像。
他还看到了不久前还在行进中的列车,看到了未来即将建成的大段运输公路和城镇,看到了充斥着这世间的每一个角落的水泥灰和铁锈红,以及偶尔有风刮起来时,林立的烟囱头将整个城市的上空都喷满了黑色的孢子云雾。
“曾经我得贵人相助逃亡异国,如今我的躯体落叶归根,灵魂则需要离开这块掩埋萨纳诺斯信徒尸骨的悲伤之地。
“善良的人能够承载先知的智慧,你要穿上我年轻时留在塔顶的长袍,阅读先贤留在地窖的壁画,然后去更远的地方成为新的传教士。”
寄宿于鸮鸟之身的智者魂灵指引少年变卖农场和囤积的香料来筹措路费,顺着铁轨离开山区来到城镇,在一座古老的橡树小屋落脚。在那里,少年被授意继承智者的衣钵,学习占卜、绘画,以及普通学堂里不会教授的欧甘文字。
时光飞逝,城镇变为都市,高楼拔地而起,烟囱向城郊挪去,独来独往的少年成长为独来独往的青年,学会了抽细长的卷烟,在雨中赶路时撑起格子雨伞,再将新买的风衣领子立起来。后来他靠能够预知未来的能力得到了某位富豪的青睐,从而被引荐给了一名优雅的贵族。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克劳德,约瑟夫,或者德拉索恩斯先生,怎样都好,不必拘谨,随便你怎么称呼。我听说你肩上的椋鸟身体里住着一位已逝先知的灵魂,我对这件事很感兴趣,告诉我你是怎么办到的。”
扶着高脚杯的法兰西爵爷歪坐在躺椅上,艳丽五官此刻呈现出一副迷离醉态,血一样的液体泼洒了他的衬衣,白金卷发搭在肩头也沾上了酒渍。
爵爷将价值不菲的名酒一饮而尽,被绘画颜料浸染得发红的手指抬起来,朝站在青年肩头的猫头鹰虚点了一下:
“或者把它留下,让我自己研究,作为补偿你可以在下半辈子跻身上流,继续过衣食无忧的日子。我倒想知道,让这小不点的身躯里另换一位尊贵的租客需要花多少酬金。”
“……”
多么傲慢,多么狂妄的一个人啊!
寄宿在鸮鸟体内的老先知在青年的恳求下苏醒,睿智的眼球透过那副颓丧蘼丽的姿容看到了贵族的过去。
一场政变连同可怖的疫病将一个四口之家拆得支离破碎,迫不得已远走他乡。辉煌的大厅墙壁上挂满了伯爵那位早逝兄弟的画像,多少个夜里宿醉的兄长坐在画框前面对昔日手足的遗容以泪洗面。谁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力排众议替为已经准备下葬的弟弟签署了冷冻人体的协议,每天在存放液氮罐的地下室和冲洗照片的暗室来回往返,将复活弟弟的希望寄托在教堂和灵魂学上,再被接踵而至的欺骗和噩耗打磨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铁石心肠。正如渔夫与魔鬼的故事中,关在海底魔瓶中的恶灵一度愿意向某个可能捞起他的人许以重谢,却在一次次的失望中转为恶毒的诅咒。
那是心碎的贵族最后一次尝试以仁慈的方式进行交易,被当时年方二十一岁的青年拒绝了。
三个月后,报纸上刊登了德拉索恩斯伯爵因肺痨逝世的新闻,其名下府邸和海外田产在法院的监督下被进行了公开拍卖。与此同时,由于资金周转不当即将面临关门窘况的白沙街医院突然收到了一笔巨额打款。
注资人没有提出什么过分要求,只要一间足够宽敞的工作室用来研究治愈精神病患者的新疗法,一台能够持续供电的大型冰柜,并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让他对没有社会关系的病人进行人道主义收留。
有钱不赚王八蛋,更何况是一大笔救命钱。
当时急于继续结晶体研究的新院长巴尔克没有拒绝这笔天降投资,在各项安排上与对方一拍即合,从此白沙街医院里多了一位以催眠疗法著称的资深医师。原本脏乱差的停尸房经过彻底改造后堆满了液氮罐和各式各样的维生仪器,而内院病房的大门上则多了一个写着“伊莱·克拉克”字样的名牌。
没人知道为什么新来的催眠医师总是乐此不疲地尝试用各种方法消磨病人的意志,成天在工作室鼓捣他的私人实验器材,也没人知道为什么那个名叫伊莱的男青年总是在别人试图接近他和他带来的猫头鹰时表现得一惊一乍——安保处的班恩只负责将试图逃走的个例捉回来,负责手术的瓦尔莱塔拒不过问其他医生的私事,院长巴尔克则完全不在乎:他认为行事风格特殊是所有天才的共性,如果那些被亲人和社会遗弃的可怜虫能够在医学进步的道路上发挥余热,那么也算是死得其所。
于是当催眠医师提出要搬走治疗诡笑症患者的电椅进行拆卸时,他也是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医院重新装潢,很快开始接纳新的病人。几年内依次有数十名饱受精神压力困扰的病人慕名前来白沙街医院看诊,一场席卷了整个病院乃至整座城市的阴谋就此开始了。
起初是一位患有偏头疼的落魄小提琴家,他因苦于没有创作灵感而四处流浪,经破产的前孤儿院院长克利切·皮尔森的介绍挂了催眠医师的号,在医院走廊里认识了一位自称“音乐天才”的疯子,几经交谈便相互引为知己。当得知疯子要进行对脑部的特殊治疗以后,身为挚友的安东尼奥自告奋勇地挺身而出,同样成为了催眠医师的首批实验对象之一,并在一年后取得了不菲的疗效,被留下成为了一名助手,而总喜欢彻夜拉琴的疯子却不知所踪。
许多病人都在医院的中央喷泉附近听过病愈的安东尼奥进行的即兴演奏,纷纷赞叹他的才华横溢,只有病院的老护工才能从中听出莫名耳熟的弦音。
不久,一个远道而来的西班牙裔青年带着他的女伴来此避难,经诊断后二人皆患有被迫害妄想症,脸上的疱疹状疤痕和身上的淤青或许是罪魁祸首。催眠医师登报表示准备施以仁德之心,倾力研究治愈精神病的新型疗法,尽快开展相关实验,并邀请两位来自马戏团的失业人员在此暂住,之后再也没人见过他们踏出医院的大门。
世人纷纷赞扬白沙街医院的医生善心大发,赞誉的文章报道和大笔捐款铺天盖地落入医院的信箱,其中总有一部分固定款项要拨给内院。没人注意到街上无亲无故的流浪汉越来越少,出院的病人却寥寥无几,每个月总有一些黑袋装的大宗垃圾要从白沙街的后门运出,趁着深夜投入小工厂的焚化炉。
直到有一天,一直负责在白沙街投递信件的邮差维克多·格兰兹不见了。
有人说年轻的邮差好奇心旺盛,私自拆看了催眠医师放在信件中的实验记录,已经被警官带走讯问。原本在精神科任职的罗夏医师倒是在邮差失踪后跟随蛛丝马迹深入内院调查过一番,意外目睹了一场奇特的实验过程,但自那以后他就再也没能回到工作岗位上。
到底是什么样的实验需要如此多的志愿者?那些再也没走出过病房的患者最后都去了哪里?身为实习助理的莉迪亚·琼斯医生亦对此讳莫如深。唯一已知的情报就是那位白发医生似乎对灵魂学颇有见地,对让死人的灵魂在活人的身躯中复生有着狂热的研究偏好,善于利用摄像机记录患者每一次接受“治疗”后的癫狂情态,甚至恶趣味地将底片粘在白大褂上示众。
阴暗的工作室内以红光照明,墙上用钉子密密麻麻钉满了刚洗出来的相片,红色丝线将每一张具有利用价值的狂乱鬼影连接在一起,最终指向了位于中心的一张字条:
【无论鸮睁眼或闭眼,圣洁灵魂的言语都不应被记载于有形之物。】
【雷电响彻之夜,鸮的身体可以容纳尚未轮回的灵魂。】
短短两行文字是催眠医师用尽手段从伊莱口中诈出的所有线索,但这并不足以令他满意。
“既然不能睁眼又不能闭眼,那用针缝起来一只就是。如果你还有所顾虑,不妨用绷带把上半张脸全部缠起来,这样谁还能看得到呢?”
“言语无法被记载,但是你知道吗,有时候色彩与线条是比文字更优美的表述方式。让我看看——你这应当是双会画画的手,彩铅,颜料,刮刀,油画棒,无论你需要什么样的绘画工具,我都能替你找到。”
“在这片院子里尽情预言你可悲的未来吧,在你愿意告诉我死者灵魂复生的秘密,或者我的耐心耗尽之前。”
……
在那之后,曾有护士见到过蒙眼的男青年在阳光和煦的午后独自捏着画笔在画板前发呆,偶尔会被允许摘下眼罩看一本蒙尘的小说,像是布满稚嫩涂鸦的《天方夜谭》《格林童话》之流,亦或是一部过时的电影,据说皆出自催眠医师私藏。这种情况持续了大概一年半,并终结在了一个不愉快的下午——那位名叫伊莱的青年试图撕毁刚完成的绘本,被前来换洗绷带的瓦尔莱发现了。
怀柔政策没有成功,书籍、影片和支离破碎的绘本均被没收了。事实证明依赖神学并不是一条好出路,然而催眠医师并不是纯粹的空想主义者,正相反,他是一名坚定的务实派。
为了验证字条上第二句话的可行性,他用一朵小花和一瓶从教堂要来的告解圣水买通了教会的守墓人,在盛夏雷雨密集之际将两具新鲜的尸体和被捆起来的伊莱放在一起关了七天七夜,可惜并没有出现死而复生的奇迹。
一周后,紧闭的大门被重新打开,死去的蛆虫爬满已经糜烂的尸身,被蒙住眼睛的男青年安静地蜷缩在墙角,已经成了一具只剩本能的空壳。
【黑暗中的生存法则就是忍受这世间最不堪忍受的寂寞,我已做好独自面对一切苦难的准备。】
那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鸮不知是何时撞破窗户飞进来的,此时正站在断裂的电缆上,用和青年一般冷静沉着的眼神凝视站在门口的医生,目光穿透躯体与日渐癫狂扭曲的灵魂对视:
【可怜却傲慢的贵族,我看到了你愤怒,痛苦,恼羞成怒的模样。】
【死者不可复生,你竭尽所有,依旧不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冲破迷雾者正在路上,或许时机未到,但我终将再度获得自由。】
“你想挑战我的权威?”
白发医师怒极反笑。
他紧盯着墙上如预言般的几行血字,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多次受挫使他本能地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但心底却又存着一丝侥幸。为了那个至今沉睡在冰柜中的身影,他愿意怀揣这份侥幸直到一切都无可挽回。
“来呀,抓住它。剜去它的眼睛,取出它的脑仁,从今天开始把病房名牌改成‘样品E’。去请安东尼奥先生过来,告诉他支付手术报酬的时候到了,把那对马戏团的兄妹也叫来。”
鸮一动不动地给人捉住了,没有神志的青年则被带去了普通病房和其他“志愿者”一同关押。其他人忙于收拾残局之际,催眠医师戴上手套拾起那截断掉的电缆,心念电转,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浮现在心头。
“雷电响彻之夜?那不过是神棍的说法。想要电,那我就给你电,想要夜晚,那我就让你永远不必再见天日。如果你真的能摆脱原来的躯壳复生在猫头鹰的身体里,那么应该不介意让我稍微验证一下真伪,为我的研究做出一点小小的贡献。”
两个月后,全新的定制仪器被搬进了催眠医师指定的病房。
仪器的样式非常特殊,大体上由一个盛满溶液的椭圆形玻璃小罐和数个连通电线和监测仪器的睡眠仓室构成,仓室头盔形似二战时期的防毒面具,内部结构别有洞天,由提供图纸的催眠医师亲自督造并重新组装。与他一同走进病房的是那对被收留在医院的“表兄妹”,还有那位颇受欢迎的小提琴家。
成功的曙光之前必是一段漫漫长夜,伟大的研究成果自然也不能一蹴而就。
巴尔克理解这一点,正如他相信这世界上所有对禁闭思维的艺术报以认可态度的人。实验正式开始的那一天,他站在窗前目送志愿者们走进样品E的病房,戴上贴满电极片的头盔服下药物陷入沉睡。院长办公桌上的一张审批表格墨迹未干,项目负责人一栏赫然写着催眠医师的亲笔签名。
立项,缸中之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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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塔的光熄灭了,不知是被海上浓雾遮掩了去,还是根本从未亮起过。
他人的一生犹如彩色影片的胶卷从奈布眼前飞速闪过,未等细看便已迅速切换到了下一帧,最终销匿于晨曦的第一抹阳光之中。
海燕在苍空之上鸣叫,穿破云层,扎入水中,将天水相连,巨浪磨平,引发小小的波澜,尽职尽责地为这部纪录片唯一的观众奉上谢幕表演。
他们在小船上,一叶孤舟,在海面上平静地漂泊着。
“那些都是真的吗?”
奈布艰难地开口。
梦境,虚实,此刻他才真正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出于一个虚实交接的状态中。然而真正让他在意的并不是现实与虚无,他在担心那个数百日夜中求救无门的青年。
“那里是我真实的过去,这里是我想要的未来。”
此时出现在船头的伊莱还是穿着那件白色的风衣,温润,平和,有如初见,腰带上还系着奈布给他系的玫瑰结。不知何时来的,也不知何时就会突然离去。他坐在狭窄的船沿上,眼睛却注视着蒂斯伯兰山区的走势。
“在遇到你之前已经有四个人来过这里,安东尼奥,玛格丽莎,裘克,维克多,几乎每一个外来者的意识都非常友善,我从他们那里获知了许多外面的信息。维克多告诉我有人正在尝试改变这个局面,让我不要担心……他不知道其实我早已做下了决定,绝对不让他们有机会从我的梦境中醒过来,因此我压制并同化了所有实验对象的意识,保证这里的信息不会被传递出去,同时维持自己的意识独立,等待时机成熟。只要外面的人无法解开与我相关的谜团,我的安全就还能够得到保障。”
“你想告诉我什么?”
奈布将声音放得轻轻的,有生以来第一次用如此低的音量说话,就像他年幼时第一次看见蹲在窗框上歇脚的白鸽,生怕稍大些的噪声就将它惊飞了。
此时他的白鸽就坐在身前,鞋尖踩在水面上,沾不上一点水滴。猫头鹰飞落下来,降临在伊莱伸出的手指上,踩着胳臂走上肩膀,寻到了一个最安全的巢,便卧下不动了。
伊莱用指尖轻轻梳理鸮的羽毛,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所有来到这里的人都想要离开,你是个例外。我曾想过要留住你,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快乐。但后来我发现你有亲人,你有抱负,这里是我的理想乡,不是你的——我的大脑在濒死前为自己构建了一个理想世界,这里的一切都是以我的人生轨迹为核心,又经过多重美化而产生的幻觉,你可以将其理解为一种溯回。如果我任性地将你留下,你会像他们一样成为我记忆的一部分,永不醒来,并且终有一天会随着脑细胞的衰败而一同死去。”
“那为什么又要放我走呢?”
伊莱转头终于看向奈布,目光落在手腕上的铜表上。
“我之前问过你,‘波干都不好吗?’”
说到这伊莱停顿了一下,忽然略带抱歉地笑了笑:“其实那时候我在想,如果你还是执意要离开,我是不会让你走的。可惜你没有给我让一切演化成坏结局的机会。”
“我不走了。”
奈布放下船桨站起来,想走过去拥抱眼前的身影。
孤独是一种酷刑,只有尝过那种滋味的人才知道失去陪伴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像这样的人天生就应该在无忧无虑的世界里完完满满地度过一生,一切与悲剧和离别相关的字眼都应该离他的生活远远的。
像是能直接听见奈布的心声,伊莱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落在脚下的木桨迅速抽芽生根,盘根错节的枝系阻拦了前进的脚步,将乘客牢牢地固定在原地。
“亚里士多德曾言,悲剧的主人公在道德品质和正义方面是‘比我们今天的人好的人’,但又不是完美无缺的人。他遭受不应遭受的厄运,并不是由于他为非作恶,而是由于某种过失或弱点甚至小错误引起大不幸,即所谓的‘罪不当罚’。正因如此,这种存在缺陷、过失仍不失为好人的悲剧,仍能以其道德力量激发人们的怜悯之情。
“你是被迫的侵略者,我是自私的异教徒,你不是好人,我也不是好人。或许我们确实曾经迫于时局为非作歹过,或是因侵略而拼杀,或是令无辜的人意识消亡……因此所有的恶果我们应当自食,罪且当罚。既然我们连好人都算不上,又怎么能说我们的分别是一场悲剧呢?”
“我听不懂这些,你现在人在哪里?”
奈布还在想办法挣脱船桨化作的树根,他越着急,树根便盘得越紧,近在咫尺的距离却仿佛远在天涯:“你还在医院吗?告诉我,我去找你。”
这次伊莱没有再继续回答。他站起来,就那样在原地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天空,忽然转过身朝小船推了一下。
哗啦一下船翻了,所有的东西都被卷入浪花中,随着落水的人一起往海底沉去。
一瞬间呛进气管的海水让奈布感到生理上的痛苦,他剧烈地咳嗽,然而舍不得移开视线,紧紧盯着立足于在水面上方低头俯视他的年轻男子,仿佛只要多看一眼就能把这具身体的模样牢牢地刻在脑海中,也就能永远记住那对蓝色的眼睛。
老旧的嘀嗒作响的手表,白蜡树的花,刻录电影的光碟,小熊猫木雕,还有衣带系成的一朵玫瑰结……一些零碎的东西从他身上剥离开来,短暂地沉浮于周身,又溶化于海水,捉不着,拦不住,徒然无用。唯有一柄弯刀在浸泡中快速锈蚀,却在皮革的保护下坚定不移地维持着身形没有溃散,率先一步坠入深渊,仅余碰撞礁石的回响。
他张开嘴想说话,苦涩的海水灌入口中,酥麻了舌尖,扼住了嗓子。他伸出手,想去触碰那张在记忆中越来越模糊的脸,然而就在阿波罗的指尖即将触及到达芙妮肌肤的一刹那,苍翠的植物开始迅速生枝,一股再也不见的绝望突然随着胸腔中仅剩的氧气一同被挤压出来,化作透明的气泡,慢悠悠浮向水面,炸开后消散在空气中无影无踪,浑身上下只剩沉重到足以将人拉入地心的疲惫。
枝干与藤蔓从伊莱的脚底开始生长,棕褐色的主干没过腰际,翠叶缠绕指间,细须通过血管逐渐攀上的脸颊,形成繁复的刺青纹路。转瞬间,一棵硕大无比的橡树从海面上凭空生长起来,不断地朝四面八方拓展形似人脑的树冠,横生满是沟褶的枝丫——直长得郁郁葱葱,遮天盖地,足够容纳世间万物都在它的根系下安然沉睡,再悄然收走美梦和记忆凝聚的泡影,使其转化为累累橡子缀在枝头。
“睡吧,士兵,睡吧,猫头鹰。”
一颗新生的橡子在橡树仅剩的独眼下方凝结,储存着本体从最难割舍的回忆中汲取的营养,多余的养分则溢作清冽的甘泉,顺着树皮的纹路流归大海。
那只美丽又孤独的蓝眼温柔地注视着奈布,悲伤,缱绻,眨也不眨。眼球化作一片象征隔离天空与海面的光与水,随着奈布的下沉逐渐退去,缩成一颗遥远的小星:
“一觉醒来,我们各自回到各自的生活中去,肩负各自应当肩负的责任。”
“你在未来融入新的社会,而我留在这里维持那些因我消失者的乐土。”
“我们只是跨越了时空在波干都偶然相遇的过客,在亿万记忆组成的洋流中普通地谈了心,普通地擦肩而过,随后得去做出些有道德的、正义的人应该会做的事情,并且不要再见了。”
……
距离海面越来越远,曾是瞳孔的那点光影从白色变为浅蓝,深蓝,慢慢转为藏青,乃至一片如布蒙眼的漆黑。古老又神秘的图腾于黑暗中浮现,闪烁几番,最终彻底黯淡下去,永远消失在了浓稠的沉眠与黑暗之中。
奈布不甘心地闭上眼睛。
厚厚的雾再次遮掩了海与船的形迹,正在酝酿一场隐而不发的风暴。明明没有看见雨滴,耳边却总有暴雨倾盆的声音。
下雨,下雨,为什么总是在下雨呢?到底是哪里在下雨?为什么雨从来没有停过?
狂风将窗框吹得剧烈振动,什么东西烧着了,木炭发出噼啪断裂的声响;水滴敲击玻璃和瓷砖的声音远比落在海面上要清脆,与维生仪器发出的嘀嘀声重合在一起。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与浓雾中,这到底是谁听到的雨声呢?
【……你醒着?看看我的手指,能辨别出这是几吗?】
【……不对,躺下重来……】
曾经数次出现在噩梦中的呓语再度响起,这次不是出现在脑海中,而是近在咫尺。
莫名的恐惧感袭上心头,奈布在雨水的嘈杂声中挣扎着醒来,被汗水浸湿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贴着电极片的头颅痛得几乎要炸开来,然而当他拼尽全力坐起身,睁开眼如惶惑的新生儿打量四周时,却又开始怀疑自己亲眼所见的真实性:
熟悉又陌生的蓝色单人病床,白色的窗帘,桌上摆着散乱的简历、信纸和老照片,一本用A4纸装订的手绘本读物静静地躺在床头柜上,用红色封皮包裹着,隐隐露出扉页的常青藤叶——
毫无疑问,这里是白沙街医院内院723号房间,属于退伍前上校奈布·萨贝达的病房。
“这是一项杰出的实验,虽然已经有小鼠脑细胞在培养皿中对外界刺激做出反应的先例,但毕竟没有这样的人体实验结果来得严谨!”
那一遍又一遍出现在梦境和幻听中的声音又出现了。一道粉色的闪电从天际划过,狂风透过窗隙吹起薄纱一般的垂帘,仿若鬼影婆娑,一名白发医生捧着新鲜出炉的实验数据手稿背对病床,肩膀不自觉地轻颤,嗓音中夹杂着近乎陶醉的激动与癫狂:
“一只成年猫头鹰的大脑能够同时接纳五个人的脑电波,意识最强大的占据主导权,虽然并没有完全成功,这证明缸中之脑的实验项目可以考虑正式投入医学领域使用……亲爱的克劳德,相见的欲望胜过一切凡俗的意识,我会陪你共渡难关,离我们的再次见面不会太久了。”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嘶哑的声音仿佛刚刚咽下一把沙子,喉咙干涩,剧痛,仅仅是振动声带就好像要被砂纸磨穿。
白发医生似乎这才意识到床上还躺着一个人,于是丢下手稿走过来,用起手电晃了晃奈布的眼睛,在病人艰难地抬起手臂遮挡时嗤笑一声,转身将手电放在桌上:“没有什么大碍,一些出身朴素的人往往意志力和体魄都强壮得令人惊奇。失礼了,我知道你有很多事要问,让我坐下来慢慢聊吧。要喝茶吗?”
几分钟后,燃烧的壁炉驱散了雨夜的寒意,热水在壶里咕嘟咕嘟地煮着。催眠医师一贯常穿的白大褂被脱下来搭在椅背上,他像一名古老的贵族优雅地单手支撑下颌,在等待茶水烧开的间隙翘起一条腿坐在单人沙发上,顺手拿过那本手绘本开始慢慢翻看。若非他的额头上缠着一圈厚厚的纱布,侧面隐约有些渗血,这场面的确算得上温馨。
“你到底是谁,我怎么在病房里,我明明在……呃!”
一阵眩晕袭来,眼前的事物出现了重影,头痛让奈布在试图下床时立刻躬起身体开始呕吐。空荡荡的胃部没有内容物可言,他整个人像一张被用力拉满的破弓一样剧烈痉挛了半天,最终只能吐出带着血丝的酸水。
纷杂的记忆碎片如秋风卷起枯叶一般朝脑海涌来,有农场里的牛和羊,广场中央的青铜雕像,山顶开着花的白蜡树,卧室里昏黄的床头灯,游离在海面上的巨大橡树,还有一名看不清样貌的瘦高男子……属于他的和不属于他的回忆一起在眼前闪过,视角混杂颠倒,虚幻而又美好,残忍地提醒他那些与人共度的快乐光景不过是南柯一梦,梦醒之后他还是一只被社会遗弃在疯人院里的可怜虫。
“我是这里的医生约瑟夫,约瑟夫·德拉索恩斯医生。这里是白沙街医院内院,从你昏迷的那一天算起近三个月以来都是我在看护你的身体。”
自称约瑟夫的医生瞥了一眼地上的呕吐物。他的教养很好,并没有说什么,随手抽了一张纸巾递过去:
“擦擦,别紧张,我不会拿你怎么样。你是目前唯二被我深度催眠后又自主清醒过来的特例之一,我不需要意志太坚定的小老鼠,你已经没有作为志愿者的价值了。现在,去换身衣服,时间有限,我只给你半个小时适应你的腿,在那之后还有别的事情要你做。”
黑胶碟在留声机的作用下转圈,播放着一首叫不出名的老式金曲。一刻钟以后,穿戴整齐的病人和医生分坐茶桌两旁,平静如水的表象之下隐藏着暗潮汹涌。
“你不是普通的医生,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像这种衣装得体,一副上流人士做派的人最难伺候,奈布本来已经做好了长时间扯皮的打算。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对方看起来似乎根本没打算掩饰:
“如你所见,我是只一名白沙街疯人院的催眠医师——我本可以这样敷衍你,但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想要互相取得信任还是坦诚一些比较好。我正在进行一场足以载入灵魂学史册的研究,如果假说成立,生者便能够重见死者,死者亦能够借助生者复生,我可怜的弟弟可以享受一个他本该拥有的完整人生。”
“人死了就不可能复生。”
“已经入土为安的当然不能,但是你准备如何定义死亡呢?”
已经被无数病人质询过想法,那些人最后不是被说服,就是已经永远闭上了嘴。约瑟夫对于解释他的实验流程已经胸有成竹,几乎像是背公式一样随口就列举了一个例子:
“假设现在我手上有两名病人,其中一名病人E身体死亡,只有尚具活性的大脑被保存了下来;另一位病人N身体强健,看似意志坚定实则神经衰弱,精神状况如风中残烛,而我需要让病人E的灵魂借助病人N的躯体复活。
“首先我需要给N嗅闻涂在病历本上的致幻药剂,辅以催眠手段让N陷入深度睡眠,再将N的大脑通过电流与E的大脑相连,让N毫无察觉地进入E脑海中构建的记忆世界。在此期间我会不定时询问N的脑中所见,引导其心中所想,观察实验进度,进一步削弱N的意识强度。等他们之间产生足够的共同回忆时我需要通过语言诱导让二者患得患失,样品N和样品E便会不自觉地想要吸纳另一方,让另一方成为自己完整记忆的一部分来弥补自己的安全感。
“在吸纳行为进行的过程中,N和E皆会出现双重人格的现象,等吸纳行为结束,当较强的E的意识取得主导,那么较弱的N的意识会成为E的意识的附属品,并潜移默化地被E的意识磨灭,最终以一段记忆的方式呈现在E的脑海中——”
生怕这位脱离社会已久的上校先生听不懂,约瑟夫还体贴地为他的说辞做了简化:
“换个简单点的说法,体现在病人的行为上,就是N和E在一段时间内都会同时具备一个主人格E和一个副人格N,并且副人格会随着吸纳行为接近尾声而越发弱小。最终双重人格‘痊愈’,E的人格在双方的大脑中都具备绝对的话事权,此时再逐渐断掉病人E大脑的营养补给,病人E原本的大脑就会逐渐萎缩一个空壳。如此一来,E的意识最终在身体健康的N的躯壳中苏醒。”
“你这个疯子!”在听到分析的瞬间奈布就明白到了这项实验的实质:“杀人偿命,你最好有下地狱觉悟。”
“第一个参与实验的人也是这么对我说的,但那又如何?他原本是个江郎才尽的小提琴家,现在却和自己的主人格相处得很好,还主动要求客串了你的实验组。再者,你杀过的人难道比我少?”
在嘲讽他人这件事情上,催眠医师向来炉火纯青。早在年少时期他就掌握了将手套精准扔到对手脸上的技能,如今他想要戳人心窝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你自己也说过,坏人死后不会上天堂,好人也不会,某种程度上我和你一样是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掌握了这门技术以后我只要我想,就可以永远活着,对死后会去哪里接受惩罚没有任何恐惧。”
“……”
“况且这次实验并没有成功,样品E在和你进行实验之前先后和疯人院里的数个病人志愿者进行过对照实验,多数志愿者的意识都未能完整回归本体,而你是唯一一个毫发未损醒过来的。不出意外应该是E主动放弃了吸纳你的意识,后来又出了点小状况。简而言之,你只是免费去样品E脑海中构建的幻想世界里游玩几天,顺便帮我验证了一个猜测的真伪,通过不断发问等人为干扰手段确实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削弱或增强某个意识。放心,没有什么副作用,我也已经基本上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勉强算得上合作愉快。”
“你的意思是,伊莱·克拉克,波干都,蒂斯伯兰山区,这些都是幻想的产物。”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奈布几乎能听见自己手中的座椅扶手咯咯作响的声音。
“半真半假,半虚半实,谁知道呢。不过你说‘波干都’?你真该庆幸我年轻时喜欢读些野史,如此刁钻的问题旁人未必回答得上来。那是很久以前某个愚昧地区的人对关押异教徒的集中营(Pagan City)的统称,无非是将所谓信奉‘鹿角女神’萨纳诺斯的异端传教士和红发女巫之流关在一起,然后放一把火烧死的万人坑罢了。看我做什么?我不信天主教或者基督教,对那些古人曾做出的恶行没什么可避讳的。”
催眠医师好心情地浅呷一口红茶,将茶杯放在精致的瓷碟上。
“至于伊莱·克拉克,没想到你接触到的意识竟然真的是他,看来是我低估了那个老先知的觉悟。‘鸮的身体可以容纳尚未轮回的灵魂’,猫头鹰这种东西似乎天生就具备暂时接纳多个灵魂的邪性,是比目前的医疗仪器和电流更好的脑电波连接器。当时伊莱·克拉克本体的状态已经接近脑死亡,不可能再作为合格的容器,然而新旧两个灵魂在鸟类躯壳中的置换并非如它所说的那样无法完成,只需要在记忆共享的状态下旧意识为了使伊莱·克拉克的意识免于消亡而主动降格成为副人格……哼,无妨,有了成功的先提条件和足够的实验次数支撑,我随时可以复现这种奇迹。”
“他在哪里?”奈布刚问出这句话便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心中一股莫名的荒谬感油然而生:“伊莱·克拉克真的是你的病人?”
“‘病人’?呵,姑且可以这么算吧……如果你执意要把一个只敢苟活在猫头鹰大脑样本里的意识看作人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他的下落,也可以今后再也不找你母亲的麻烦,但前提是你要和我做最后一个交易。”
一沓文件被丢在茶桌上,最上方的几张报告中证件照都被用红笔圈出来打上了叉号,暗示意味很明显。
奈布扫了一眼那几份入职报告:“我可以直接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然后呢,报警?”
欣赏了几秒对方难看到让他想笑的表情,催眠医师慢条斯理地拿起座机话筒,当着奈布的面拨通了某位局长的电话,在听筒里传出一连串谄媚的问候之后丝毫不给面子地掐断了。
“看到了吗,我既然敢告诉你实验的秘密,就不怕你会说出去。因为你的缘故,我弟弟克劳德的身体在上一次停电事故中被迫解冻,身体出现了无法逆转的裂痕,再次解冻前我需要一具健康的身体作为他灵魂的新容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留下来成为那个容器;第二,一周之内帮我找到一具更健康完美的躯体,我要活的。”
“成交,告诉我他在哪。”
“我喜欢和爽快人谈生意。”催眠医师轻笑了一声,慵懒地倚靠在沙发垫上,用一块手帕仔细擦拭一架手持摄像机,最后不紧不慢地朝镜头呵了一口气,任由额头上的血液浸透纱布晕染开一团红色:
“不过很抱歉上校,并非是我刻意要隐瞒——事实上昨晚医院里发生了一起可怕的暴乱,在我准备为您进行下一阶段的催眠治疗时我曾经的一位病人兼同事偷偷潜入了病房,用样品E外层的玻璃护罩猛击了我的头部,随后带着一群头顶锅盖或是彻夜拉琴的疯子逃之夭夭,也带走了伊莱·克拉克的躯壳。等我醒来后样品E已经破碎得不再具有保存价值了,因此我将其作为医用废品进行了处理。除了那群老鼠的新窝点地址以外,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END——————————
你在等什么?
没有后续了
真的没有了
好吧其实还有一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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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7 NE
“罗夏医师,我们该怎么处理那个人?”
莉迪亚搀着扶手走上顶楼,小心翼翼地绕过开裂的台阶,终于在天台见到了失踪半天的前同事。
这座殡仪馆原是由郊外的私人宅邸改建而来,迄今为止已经荒废数年,唯有后院的花圃中还盛开着大片晚熟的黄玫瑰,吸引了一群娇小的白色蝴蝶在荆棘掩映的石碑上歇脚嬉戏。昨夜刚从白沙街的囚笼中解放出来的病人便被策划了整个行动的罗夏医师暂时安排在此躲避追捕,由两名同属出逃阵营的女医生帮忙照顾尚不能完全自理的伤患。
那几名曾经受制于催眠医师的病人精神状态尤其不好,在艾达·梅斯默医生的安抚下打了几针镇定剂,如今已经安置妥当,并先后有了恢复正常的迹象。然而对于关在房间里那位特殊的病人,莉迪亚·琼斯感到十分棘手。
直觉告诉她那并不是她能够直接接触的领域。比起满足无关紧要的好奇心,她只要保证她一直负责看护的丽莎不在下一次实验中遭受毒手就够了。但事关重大,在给那位病人进行保守治疗之前,她需要请示这位领导人的意思。
“请称呼我为卡尔先生,艾米丽·黛儿女士。所有参与本次出逃的成员都需要新的化名,你带出来的那名女孩也是。”
伊索·卡尔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他不喜欢热闹的地方,自然不可能主动往楼下的大厅里凑。在天台上已经通风够久,便把口罩又戴上了:“病人E的情况如何。”
“已经问出来了,病人E的全名是‘伊莱·克拉克(Eli Clark)’,平时和患有自闭症的病人没有区别,但是任何有关鸟类的东西都会导致他情绪不稳定,陷入躁狂状态并且间歇性地说胡话。有时候会做出一些不符合他本人性格的事,比如不停地索要乐器或者信纸,偶尔还会有类似杂耍的危险动作,和催眠医师之前几个病人的兴趣爱好非常相似。”
回想起昨晚暴动期间转移病人的凶险历程,艾米丽还是要捏一把冷汗。
“那个装在密封罐里的样品E是一颗猫头鹰的大脑,应该和病人E有些渊源,对病人E有很强的吸引力,他会在几乎没有理智的情况下主动去寻找所有与该试验样品相关的事物,并且表现出很强的攻击性。为了方便昨夜对他的转移,我已经在德拉索恩斯医生昏迷期间把样品E处理掉了,并且切断了它连接723号病房的电源。可惜我没找到723号病房的钥匙,否则我们昨天还可以多争取到一个有生力量。”
对于这样的善后方式,伊索不置可否。
“看好他,他是连接我们和疯人院的钥匙。只要他在这里,催眠医师找过来只是时间问题,我们有足够的时间筹划下一步计划。”
“我会注意的,但是有一点我比较在意。”
“说。”
艾米丽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透露那么多细节。在那双铅灰色眼睛的注视下打了个寒战,最终还是和盘托出:“从昨天晚上开始病人E的四肢开始有抽动的迹象,吐词发音比往常要清晰很多,并且在他的自言自语中开始反复出现另外一个病人名字,但据我所知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交集。”
“谁的名字?”
“723号病房的病人N,奈布·萨贝达。”
——Real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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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充说明(附时间轴):
1.文中的蒂斯伯兰山区为虚拟地区,谐音自Dish Brain(盘中之脑/培养皿大脑)。Dish Brian是基于思想实验“缸中之脑”的构想进行的科学实验,个人认为颇有意思,详情可见百度百科。 一条简介:约瑟夫希望通过换头术让克劳德复活。
2.小镇波干都(Pagan City)直译“异教徒之城”,为虚拟地区,设定为已经覆灭的古德鲁伊教徒聚居地。万人坑设定影射猎巫运动。常被视为女巫象征的红发基因起源于凯尔特人,先知推演中寄宿于猫头鹰身体的杜伊德先知与凯尔特民族的神职人员“智者德鲁伊”高度重合。由于古代德鲁伊教和红发女巫都在中世纪受过基督教和天主教迫害,为使剧情合理而将二者出处进行合并。
3.部分在爱尔兰的凯尔特人在皈依天主教同时依旧信奉古德鲁伊教,因此爱尔兰天主教堂别名“橡树小屋”。最早的《斯卡布罗集市》的曲调即受维京人和凯尔特人影响。
4.在英国剧院里说“麦克白”这个名字会被认为是不幸的,演员们通常用“苏格兰国王”指代它。另外,“吹口哨”也被视为招致不幸的行为。
5.很久以前基督教规定“封斋”期间禁止肉食和娱乐。
6.伊莱和裘克、舞女、安东尼奥以及维克多都参与过对照实验,伊莱对裘克、舞女、安东尼奥和维克多进行了融合,裘克、舞女成为回忆的一部分。维克多快融合完了,但还有救,安东尼奥因为是客串,而且身体里有挂(另一个主人格意识“恶魔”)凭借强大的意志从催眠医师手下苏醒了,我原本想给这篇文章起名《合成大伊莱》的。
7.安东尼奥是第一组对照实验,催眠医师没有第一时间拿变成鹰酱的伊莱开刀,而是通过获得的灵感将安东尼奥和另一个天才音乐家“魔鬼”先完成了融合,“魔鬼”几乎吃掉了安东尼奥,但他们惺惺相惜,偶尔安东尼奥能够获得主权。
8.可恶!可恶!为什么改完以后我手底下的上校都会莫名其妙地变成养胃人(怒)
9.时间轴:

后面还有大概2.8w字因为涉及到心患园医等其他cp和cb,且后期都是剧情流,所以在征求了金主六指@孖指怪客 的意见后决定不做放出,只截取了佣占相关作为本次贺文主体。大致过程和最后的结局梗概为防读者踩雷放在免费回礼里,约1k字左右,如果有观阅需求的话也可以移步wb看PDF版本或者截图传阅或者评论区口述,请谨慎观看。
无法接受美人当反派的朋友请勿赠礼!在我的故事里大美人和小美人都是要当反派的!